※“甬上四先生”的《诗经》文献及其思想特质释论
范立舟
（杭州师范大学国学院）
摘要：南宋“甬上四先生”除沈焕外，都有自己的解《诗》之作。舒璘所作《诗经》文献已佚。袁燮、杨简的《诗经》文献是他们重要的学术著作，也是各自不可或缺的思想载体。通过对《诗经》的解读，“甬上四先生”阐发了独特的思想，将《诗经》研究与心学阐释绾为一体。
关键词：甬上四先生《诗经》文献 思想特质
“甬上四先生”即舒璘、沈焕、杨简和袁燮，是宋明理学中“心学”一派开创者陆九渊最重要的弟子，也是陆学的重要代表人物，明代归有光的评鉴精辟而深刻：“子静之门人，则杨简笃学力行，为治设施，皆可为后世法，清明髙远，人所不及。而袁燮端粹专精，每言人心与天地一本，能精思慎守，则与天地相似。舒璘刻苦磨励，改过迁善。沈焕人品髙明，不苟自恕。朱子尝言，与子静学者游，往往令人自得。盖浙中尤尊陆氏之学，而慈湖其倡也。”“甬上四先生”不仅确立和阐发了道德超验的心学本体论，而且以此为认识基点，在社会政治方面亦颇多创见，展现出人文与社会关怀的博大胸襟。“甬上四先生”于儒学经典覃思精研，造诣极深，尤精于《诗》，不但将《诗经》研究与心学阐释绾为一体，而且于《诗经》古训与文献生成过程中之诸多学术问题亦沉浸醴郁，踵事增华。（关于“甬上四先生”的《诗经》文献研究与其理论创发，今人相关研究成果主要有：赵玉强《枙慈湖诗传枛：心学阐释的枙诗经枛学》（浙江大学2009年博士学位论文）论及《慈湖诗传》与杨简思想之关系；娄璐琦《南宋四明地区的枙诗经枛学研究》（宁波大学2012年硕士学位论文）曾述及四明心学派对《诗经》的阐释特征，但全文主要从文学角度切入；郝桂敏《杨简枙慈湖诗传枛的阐释特征》（《辽宁教育行政学院学报》，2004年第11期）也论述杨简以心学释《诗》，但语焉不详；范立舟、於剑山《南宋“甬上四先生”研究》（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全面论述“四先生”的生平与思想，但对“四先生”的《诗经》文献关注不够。）
一、舒璘的《诗经》学著作及思想阐论
舒璘是一位出色的教育家，史称其“乐于教人，尝曰：‘师道尊严，璘不如叔晦（沈焕），若启迪后进，则璘不敢多逊。’”盖舒璘为人，平和感人，楼钥称其“如熙然之阳春”；丞相留正更誉其为“当今第一教官”。
舒璘的《诗经》学著作《诗礼讲解》、《诗学发微》均已亡佚。光宗绍熙元年（1190），舒璘迁徽州（今安徽省黄山市）州学教授。在徽州期间，舒璘延请宿儒，提倡尊师重教，编《诗说》、《礼说》，筑风雩亭，以推动地方教育。在“养士无赀，口给仅四十余辈，而岁终复以匮告”的艰难境况下，舒璘“勉焉孜孜，不敢自怠”，使“《诗》、《礼》久不预贡士，学几无传”的徽州，“自是其学浸盛”。对此，《延祐四明志》亦载：“教授徽州，以身率多士，日日诣学，寒暑不少懈，暮夜亦间往。筑风雩亭，日有讲求涵泳之功。质或不美，未尝忿疾，端吾榘矱，需其自新，作《诗礼讲解》，启迪诸生，徽人追思之，曰：‘吾乡学问之源，窒而复通者，先生实开之也。’因祠于学，信道甚笃，利禄之念不萌。”遗憾的是，这部当时徽人“家传人习”的著作最终还是失传了。《诗学发微》的命运也一样。然而舒璘注重《诗》学的为学特征，在其同时代的学者那里获得公认，如杨简说他“于书无所不贯，尤精于毛、郑诗，早游上庠，为南轩识荆，……愈自磨励，其于晦翁、东莱、南轩及我象山之学，一以贯之”。对于舒璘的为学，众人则交口称赞他的“平实”，犹如全祖望所总结性的“舒（璘）、沈（焕）之平实，又过于杨（简）、袁（燮）”。舒璘的这种“平实”学风，体现在其能够自觉地践履心学理论，并有效地将“心即理”的说教运用到日常生活中。他对外在规范性的“理”的肯认，要重于陆象山作为本源意义的“心”，从而将陆学作为本体意义的“心”按捺在“理”之下，“心”成为道德践履的出发点，而不是包容“理”的本原。他的这一认识，即受到《诗经》的启示：“学问本无穷已，日知不足，所到殆未易量。《诗》曰：上帝临汝，毋贰尔心。《书》曰：德惟一动，罔不吉纯。一是心，乃克主善。善为吾主，动静皆应，虽酬酢万事，罔有他适，则向之所谓杂者，自无所容立矣。不然，则随物变迁，虽外境若相宜，而失己已甚，欲其日新，难矣！”他认为学者要在本心上多做切己反思的功夫，但格物致知的功夫也不可或缺。因此，陈钟凡指出舒氏“亦本九渊为我、惟心之说，而加意于躬行，不取以把持为涵养也”。寥寥数语，即揭示了舒璘学术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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