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适《进卷》的学术价值
闵泽平
（浙江海洋学院）
摘要：叶适曾经为参加制科而做精心准备，不过现存的《进卷》是否是这一行为的产物尚有待进一步考订，但我们可以将之视为时文写作与思维训练的产物。即使如此，《进卷》强烈的时文色彩并无损于其价值，这不仅表现为在当时所产生的巨大影响，而且它充分地展示了叶适的学术观念与成长的阶段性。
关键词：南宋 叶适《进卷》
一、《进卷》的写作时间与体例
虽然目前对叶适是否参加制科考试、何时参加考试存在着较大争议，但都没有否认叶适曾为参加制科考试做精心准备的事实。《温州经籍志》引阮元《研经室外集》著录其书云：
宋人贤良进卷甚多，如孙洙《贤良进卷》十卷、钱公辅《贤良进卷》十卷，均载《郡斋读书志》，而适书独不存，唯前明叶盛《菉竹堂书目·经济门》有叶正则《贤良进卷》二册，即此书也。万历《温州府志》载《水心文集》之外，有《制科进卷》九卷，《外稿》六卷，疑此与《外稿》实系一种。按《宋史·孝宗本纪》，淳熙十一年六月，诏在内尚书侍郎、两省谏议大夫以上，御史中丞、学士待制、在外守臣、监司不限科举年分，各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一人。适此卷即于其时所进，盖适抱匡时之用，故初年轮对，即以经世之说进。且观其《上西府书》及《执政荐士书》，所举陈傅良以下三十四人，如刘清之、陆九渊、章颖、吕祖谦、杨简、项安世，皆一时贤杰，洵属有心当世之士。即以文体而论，亦笔力横肆，足以振刷浮靡。唯持论间有不纯，如陈振孙讥其所作《习学记言》历诋百家而笃信子华子，推崇之以为真。黄震亦辨其行官田，不能无害，则蹖驳处正复不免。故朱子亦尝移书与之辨论文体，至《日钞》推尊《别集》，以为论治之书，极论天下之势牵缩而不可为，开阖数万言，盖能言之士莫能尚也。
北宋以来，由于制科出身的士子在仕途上更为顺利，因而“贤良进卷”较多，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过，这类作品得以流传于后世者并不太多。叶适的《进卷》能够为今人所目睹，应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虽然他的《进卷》如阮氏所言“笔力横肆”，但这并不足以保证其一定能够留存后世，哪怕曾经风行一时。上文所列举的见载于《郡斋读书志》的孙洙《贤良进卷》，事实上已经为历史的灰尘所吞没，仅仅留下蛛丝马迹。曾经与叶适《进卷》一同颁行天下的陈傅良《待遇集》，也唯有让后人怅惘念想而已。
关于叶适《进卷》的创作时间。孙诒让以为《进卷》为叶适年少时所作，并非阮氏所言淳熙十一年（1184）：
水心《贤良进卷》五十篇，盖水心少时所作，以备制科之举者。《文献通考》三十三：高宗绍兴元年下诏复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先具词业、策论共五十篇缴送两省侍从参考之。又淳熙四年，监察御史潘纬言制科进卷，率皆宿著，是进卷定制五十篇，且皆预撰，以备应举之证。水心举淳熙戊戌进士，未尝试制科，然此书在当时盛行于世。庆元禁伪学，与陈止斋《待遇集》并见于弹章。元白珽《湛渊静语》卷二载：韩侂胄为相日，尝招致水心叶适，已在坐，忽门外有以漫刺求谒者，题曰：“水心叶适候见。”坐中恍然。胄以礼接之，历举水心《进卷》中语，其客皆曰：“某少作，后改之。”每诵改本，精好逾之。则当时无人不诵是书也。
孙诒让恃以为可靠证据的，是元人白珽（1248—1328）笔记中有关真假水心的描述，其中假冒叶适者为陈谠（1134—1216）。如果我们取消对《湛渊静语》中相关故事的怀疑，韩侂胄为相时，叶适的《进卷》也可以被他视为“少作”了。因此，我们不能仅仅以白珽的这则故事作为否定《进卷》作于淳熙十一年的依据，正如我们不能单凭宋孝宗的一条诏书来判定《进卷》的创作年代。当代学者朱刚曾认为宋人的“贤良进卷”并非一定是单纯为参加制科考试而作，或许是受到了时代风气的影响，或许也可能是一种思维与写作的训练，或者说综合表达思想的方式。其重要论据是僧人契嵩《镡津录》中的《论原》四十篇，其细目如《礼乐》、《大政》、《至政》、《赏罚》诸论，命题与结构方式极似贤良进卷，以及苏辙在晚年写的与贤良进卷相似的《历代论》五卷四十五篇。这些以参加考试为目的而创作的试论，给我们理解叶适的《进卷》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虽然叶适的《进卷》抱有明确的用心，但并不一定针对当时某一次的考试而作，不妨可以理解为一种长期的准备，以及获取良好声誉、产生巨大影响的一种方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叶适《进卷》的思想史及文学史方面的价值就更值得关注了，毕竟作为“场屋之空文”，在创作态度上是无法与严肃的子书系列相比拟的，何况其中多有为陈振孙、黄震乃至阮元斥为“不纯”而实则让我们惊喜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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