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很快又来了春阁第三次,我撑着楼梯的栏杆看着他在楼下左拥右抱,明明脸涨得通红,还是逞能喝着桌上的酒。
紧接着是第四次,第五次。
他像是食髓知味,终于尝出点甜味来,日日往妓院里跑,惹一身胭脂俗粉。
但他又不会真的去碰那些女人,他又像是一个误闯烟花之地的谦谦君子,明明手都不知道该摆在哪,却还是说着大话。
他晚上总会来我这里,每次。
每次等他在下面玩够了,闹够了,他总会顶着一张红红的脸敲敲我的门。
我把门给他打开,他飞速闪身进来,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大气。
就好像刚才在楼下的一切只是逢场作戏,只是他憋着一口气唱出来的戏剧。
我发现他的话是真的少。
我受不了屋里有另一个人的时候还这么安静,于是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挑起话题。
话题每次总是以他的“嗯”结尾。
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这种独属于两人的安静。甚至还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屋里没有床板的嘎吱嘎吱,没有让人作呕的情话。外面很吵,屋里很静。我在做我的事情,他在做他的事情,互不干扰,各占一方天地。
但我抬起头看他的时候,会发现他也刚好抬起头看我,我一个眼神递给他,他就知道给我传什么东西。
我和他之间行动默契,话都不需要多说,也不会觉得尴尬。
夜深,他就会起身,我欣然会意,也跟着起身。
我们一前一后躺在床上,他从身后拥住我,安然入眠。
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顺眼的人了。
我觉得很不容易。
我们逐渐熟悉起来。
如果有一段日子他的身影没出现在楼下,我就会开始胡想八想。我会想他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像那天他从围墙上满身是血地翻下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身旁又会不会有一个人像那天的我一样,把他带回自己的地方?
心像是被一根线紧紧勒住、缠绕,密不透风,却使它跳的更快。快到伤痕累累,快到喘不上气,快到我心慌意乱。
我不由失笑,我这是怎么了?该不会真动心了吧。
冷静了二十多年的心一朝失守城池,被猝不及防打了个兵荒马乱,天翻地覆。
按理说我这样的人不应该再相信什么感情,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能为了钱财把自己卖出去,还有什么人的感情值得信任?
但每当我躺在床上,睁眼闭眼一片漆黑。总是忍不住幻想,幻想身后的人搂住我,幻想他能许给我一生。
幻想我是出身富贵的大小姐,与他门当户对,喜结连理。他身穿红色喜服,牵起我的手。
我真的只是、只是太想他了而已。
我想得出神,身后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我琢磨着我这已经想出幻觉来了?
身后的敲门声再次想起,毋庸置疑地。
我慌张跑下床,打开门。他湿漉漉地站在门外,给了我一个久违的拥抱。
外面下雨了吗。
我后知后觉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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