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给你一辈子的压岁钱——”
这记直球简直快狠准,将陆老父亲打得个猝不及防,惊得他一个哆嗦,窗沿上攀爬走路的小人也跟着一个倒栽掉了下去。
老父亲还没消化完这记自然撩,那边却像是急于验证什么似的,又重重强调了一遍——
“不止压岁钱,以后工资、收入统统都给你……”
陆景简直服了,他下意识地捂着鼻子,生怕一个激动会出现什么应激反应。
当他是老太君吗还收入统统上交工资收入给他……
为免这小孩儿又冒出什么狼虎之言,陆景飞快打断他:“行了行了,知道你对为父的一片真心了。”
动不动就许一辈子什么的……
陆景越想越可怕,抱着他的小毯子瑟瑟发抖,乔以棠再这么来上几回,他这老父亲得直接往中风里去!
大直若弯,直男真他么可怕!
但小陆总在社会上混迹多年,当然懂得如何应付乔以棠这种小菜鸡——主要还是乔以棠太过含蓄,连试探暗示都藏七露三的,小陆总自己又迟钝得如同高原死活烧不开的水,除了觉着自家孩子有点天然撩,便不再作他想。
他不顺着那话往下接,又端起老父亲的包袱让乔以棠汇报独自在家的行程。
乔以棠一留守儿童,带着一条狗在家还能做什么?
吃饭遛狗写作业,再睡个觉一天就过去了,谁还分什么除夕春节呢?突然想着给陆景发个压岁钱孝敬孝敬也是想哄着人开心。
这话题是真挺无聊的,换作别人家的孩子早就嫌家长话里话长啰嗦烦人了,可小乔童鞋就不是普通的人,陆景一开口,他便嗖嗖嗖一溜烟儿全给倒出来了。
这会儿也没别的事,两人就毫无目的地聊。
乔以棠跟陆景说羊城过年真冷清啊,陆景说不是羊城冷清,是盛都湾冷清,想热闹该去老城区,那边的迎春花市是羊城一年一度的嘉年华。乔以棠就说老家那边也有花市,但很少人会扎堆除夕夜出来买花,漂亮的盆花都早早被人买了去,除夕夜出来的都是些尾货降价品。
陆景说他在半山腰也冷清,但是这边不是市中心,往年都有附近村庄的人偷偷出来放烟火,那是他如今所能接触到的最浓的年味儿了。乔以棠就给他讲去年在老家,自己插了一院子的仙女棒,然后一根根顺着点过去,滋啦滋啦地喷了一片的火花。
正说着,窗外隐约传来轰轰的炮声,斑斑点点的火光簌簌升空,化为朵朵硕大的礼花在夜空绽放,旧去新起,接二连三,星火斑斓地离析成碎光。
陆景仰着头,那些忽闪的火光透过玻璃,在他眼底烙下了明亮的星斑。
突如其来的烟火叫他哑了声,乔以棠也不催,两道平静而均匀的呼吸声在话筒里交错往来。
眼里有万千璀璨流转,耳边笃定的呼吸声仿若安稳心跳,那一瞬间,陆景悠然升起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就好像在世间万千虚渺的离散光阴中,他终于跨入了属于自己的光年。
那一瞬间,头脑微热,心中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的欲望想要突破禁制,在乔以棠看不到的电话彼端,瘦伶伶的手腕支棱起淡淡青筋——
“以棠。”陆景突然喊了一声。
像是想要掩饰点什么,只有他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有多慌不择言。
“嗯?”对面乔以棠浑然不觉。
陆景喉结滚动,抓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就像焰火在脑中炸开一片熠熠辉闪,他双唇翕动,半晌过去,才艰难地吐出一句。
“新年快乐——”
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乔以棠拿着电话笑了,轻声回道:“新年快乐。”
……
陆景性子再跳脱,也是个成年人,懂得避重就轻,不死磕不究底,将不确定模糊化也是社畜的生存本能之一。
所以第二天回盛都湾,他面对乔以棠又是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
所幸大年初一各有各忙,乔以棠去了方家,而他自己又装了满满一后车厢的礼上老师前辈们家里拜年去——他们这个圈子,总是对辈分资历看得尤为重些。
待得开着车跟着大街小巷潮涌外出拜年人流在市里兜转了一天回家累趴,什么头脑发热什么欲盖弥彰的统统都靠边站,陆祖宗惜命惜得出了名,眼下只对自己那踩刹车踩得快抽筋的脚心疼得紧。
一忙解百忧啊这是——
相比之下,乔以棠就轻松多了,孩子还小,社交有限,走了趟方家又去了趟同学聚会,其余时间就在家带带狗子做做卷子,也算是挺惬意地度过了他在羊城的第一个春节。
大年初九,返校日。
全班领完新学期书本就在教室原地解散,住宿生们在生活委员那儿集合,统一过去宿舍看环境。
虽然宿舍楼从外边看有点儿残旧,但内部配置就是普通学生宿舍的标配,标准上床下桌四人间,独立卫浴,带着一个小阳台,无论是采光还是布置,都比乔以棠以前在城中村住过的出租屋要好得多。
理实班这学期有八人住宿,正好凑齐两间宿舍。其中就有放假前给他洗过脑的物理科代,还分在了同个宿舍。
周一正式开学,明后两天是周末,他们最迟周日就得过来清扫布置,宿管要求他们当晚就得住下,有特殊情况需要外宿的得让家长向班主任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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