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除夕夜陆景在陆宅留宿。
他是陆家的少爷,陆宅自然也有他的房间,但那房就跟这间豪华大宅一样,于他而言生分无比,装修摆设,一物一件,都是程式化的标配。
——当然,不考虑他喜恶是正常的,毕竟一年从头到尾他也就回来住这么一回。
一晚上没看手机,不管工作号还是私人号都积下了一摞的消息。
他把枕头和毛毯往飘窗上丢,接着长腿一跨便跳了上去。
先是处理工作号的那堆标准应酬式拜年消息,问好寒暄一溜儿下去,什么告别旧年展望来年的,千篇一律,但也礼节周全。
私人号就随意多了,毕竟人数摆在那儿,方舟廷、安歌这俩约节目的甚至都是同一趟儿,陆景手滑眼动看得飞快,最后视线停在早已翻阅过但没接收转账的乔以棠对话框上。
他神色凝重地盯着对话框,眉头揪起深结。
乔以棠这三笔共计两万三千八的转账来得诡异又蹊跷,刚才故意那么说,不过是为了堵住陆二婶那些自以为是的信口开河——也就是这转账消息来得及时,不然他都要直接开杠了。
可是说白了,他自己也没搞懂这几笔转账到底几个意思。
陆景抿着嘴,先是想起乔以棠早就提交了新学期的住校申请,寒假结束后马上就要搬离独居这事儿,紧接着又记起他那番振振有词的人力资源资本论,大概就是说他乔以棠不怕收陆景的贵重的礼物,因为自信以后还得起。
所以这是……
大过年的还钱来了?
陆景:“……”
还真有讲究啊!欠债不过年么?
陆景思来想去,越想越不对。
小兔崽子是不是心急了点儿啊?就这么赶着跟自己撇清关系?这离他十八周岁法定成年可还有大半年时间呢!
平日里相处也没看出来他那么心急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乔以棠那种什么都憋着憋着的闷性子,就算他真想跑,别人也看不出来。
包括自己……
他咬着手指头,裹在毛毯下疯狂头脑风暴,“乔以棠要跟自己划清关系”这念头才刚冒苗头,后续情节自动延伸就如上超跑狂踩油门直飙一百八十迈,拦都拦不住。
他也是过来人,很明白家长的关注对青少年有多大的影响,不然当年自己就不会因陆先生陆太太的忽视而整出了程烁那桩子糟心事来了。
陆景头疼地敲了敲额头,眉头深锁,思绪沉重地将同居的这几个月来二人种种往来重新捋了一遍。
饭是乔以棠在做,狗是乔以棠在遛,年底工作应酬忙,酒前乔以棠给他准备牛奶,酒后还得给他煮醒酒汤……
生活方面,他这个监护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甩手掌柜,忙起来甚至连家长会都错过,每月给乔以棠的那点儿零花钱,还是沈祈嚣定时划账过去的,大过年的现在他自个儿跑回家吃团年饭了却将人丢在家里孤零零地待着……
好了,行了,回想完了,陆景的心也凉透了。
他家小乔贤惠得如同糟糠原配,而自己就是一个嫌妻抛家独自在外浪荡的绝世大渣男!
陆景盯着早已暗掉的手机屏幕,裹在毛毯下瑟瑟发抖。
别说乔以棠迫不及待想走人,他自己也特么想锤死自己呢!
正想着该做点儿什么来补救挽回一番,手机却开始响了,屏幕上狂闪着的名字不是别人,正是刚让陆渣男悔恨不已的“糟糠妻”——
怎么办?是来催他收款好及早结算清楚吗?
这电话是接?还是不接?
手机在手里又响又震,犹如□□倒计时,陆景没由来一个哆嗦,手机滚落进毛毯里,于是又是一顿手忙脚乱的掀被翻枕,好不容易捡回手里,铃声与振动又归于平寂。
陆景:“……”
他头疼地按着太阳穴,又觉得自己这点儿心虚来得莫名其妙。
怎么就不敢接电话了?难不成还真怕乔以棠要来道别?
神经病啊!道个别也不用挑大年夜啊,以为这是狗血黄金八点档呢?
乔以棠找他,一般不会电话追着打,说他是自觉也好,小心翼翼也罢,他总担心陆景工作忙会扰了人。偶尔主动来电,都得就着时间地点细细斟酌一番,如果陆景没接,他也不会重复追,顶多就来个文字消息说明。
这孩子在某些方面总是懂事得令人心疼。
于是陆景捧着手机盯着屏幕看,屏幕一暗又马上接着戳亮,为了第一时间看到乔以棠的消息,还直接就停在对话框界面了。
然而半晌过去,手机安静如鸡。
这不对啊……
陆景心情晦涩难以形容,怎么连个消息都不发了啊?
他不信邪,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十点四十五分,还不到他睡觉时间,那小孩儿怎么回事?没交没代的,有这么办事的么?
陆景又巴巴地捱过三分钟,眼见离他日常休息时间愈发临近,心里焦虑愈发严重,真要到了那个点,就别指望乔以棠会再找他了!
终于没忍住,调出号码回拨了过去。
那边接电话的速度倒是飞快,这电话才刚响了一下呢,就通了。
“景哥!”
那声音听着与以往无异,就是似乎有点儿紧张,隔着电话还能get到那点儿声线的发颤。
“嗯。”陆景不知道乔以棠在紧张什么,他高冷地应了一声,用毛毯把自己卷成毛毛虫缩到了飘窗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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