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突然就静了下来。
乔以棠本来话就不多,这会儿更是有些词穷,两人同时没说话,屋里隔音好,外边的吵闹也传不进来,电话里一时只听到彼此间一松一弛的呼吸声。
陆景没说话,乔以棠那边也不吱声。
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有点儿尴尬。
“怎么不收款啊?”
“你给我钱干嘛?”
顷刻,两道声音撞到了一块儿,又不约而同地急急刹住。
又是一阵沉寂。
陆景撇嘴,只觉自己这没由来的尴尬就跟撞邪似的,他一个成年人,跟个小孩儿较个什么劲儿呢?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重新开口,却未料乔以棠先出声了。
“压岁钱呀那是……” 那声音细如蚊哼,听是听清楚了,却叫陆景又是一阵发懵。
“压岁钱?!”与“咚”地掉回肚子里的那颗玻璃心相反,陆景声音当下往上拔高,“你给我压岁钱干嘛?”
这简直比年前清债还要神操作!
连他这个做爹的都没给压岁钱呢——第一次当爹,没经验也没习惯,忘给了。
乔以棠支吾道:“就是压岁钱呀……”
陆景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不是,你一小孩儿,给我压岁钱这算什么?还一出手就两万三千八,好大手笔嘛!你哪来的钱啊?”
乔以棠急忙解释:“上学期比赛拿了个省一,学校有奖励,加上奖学金一共发了一万五,其余的是打工攒下来的……”
说着声音又降了下去:“……是有点少,但是我保证明年一定能争取拿得更多!我还可以参加多几个比赛!”
陆景:“……”
这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吗??!!
还交代收入来源!你当上缴家用呐?!
陆景深呼吸,“行了,钱打哪儿来你不用跟我解释,你倒是给我说说,是什么驱使你一个未成年突然给监护人发压岁钱的?”
怎么就是压岁钱钱了呢?听完乔以棠的话,陆景非但没有恍然大悟,反而比刚收到转账通知时更懵了。
这位附中乔屠屠,脑回路到底怎么该是怎么个弯法才会冒出这么个神奇想法的?
正当陆景怀疑人生之际,听到乔以棠说:“怎么就不能给你了?你又还没结婚……”
陆景觉得自己要疯。
陆景说:“靓仔,你说的是逗利是吗?已婚人士给未婚人士发利是的那种?那请问你脱单了吗?都还没脱单就妄想已婚呢?”
乔以棠坚持道:“不是,我奶奶说了,只要没结婚,都是可以拿压岁钱的。”
陆景:“……”
陆景一晚上在陆宅憋出来的糟心全给这憨娃儿给逼得烟飞云散,这一晚上的心情那叫一个跌宕起伏,他真觉得乔以棠是个神人,明明正儿八经,却偏偏每次都能把自己从愁绪中带往一个哭笑不得的境地。
“乔屠屠。”陆景越想越好笑,“这么跟你说吧,真要像你奶奶那么说,我这辈子收压岁钱能收到我老死为止。”
“啊……?”乔以棠茫然。
陆景拿着电话不停地笑,“怕了吧?一辈子嘿!”
乔以棠半天没说话,陆景挺能理解他的。
他想,一辈子,那得有多少个十七八年啊?乔以棠这个年纪的啷当少年,想想当下也就算了,真要说一辈子,那得被吓得跑多远去?
屋内灯光晕暗,陆景眯起眼,头抵在玻璃窗上,眼底映出略显冷清的山岚海景。
羊城城区寸土寸金,恨不得将四方八里周边城镇的地儿都纳入到中心城区规划中来,这就显得南离别墅区这地儿尤其奢侈,但地方一大,人气就势必不足,连灯火都显得稀稀落落,跟个鬼城似的。
看吧,人间烟火,果然只在在于人间……
他有些意兴阑珊地歪着头,手从毛毯里伸出来,竖起手指作小人走路状,沿着窗沿跳跃着“走”了起来。
一个来回还没走完,耳边蓦地响起乔以棠的声音——
“那我就给你一辈子的压岁钱——”
“噗通”一声,陆景仿佛听到了小人跌落窗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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