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栾问:“你说谁弱智呢?”
姜锦年毫不避讳:“当然是你了,邹栾同学。刚才的问题,你答得上来吗?”
邹栾一时急怒攻心:“你得意个什么劲儿?你算什么东西啊?”
姜锦年切断网络,退出了QQ聊天框。她深刻地明白:再与邹栾争论下去,她只会破口大骂,颜面尽失。她和大部分同学都没有交集,而邹栾却与许多人都是好朋友。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公平”一说,所以长辈们经常念叨:情理情理,先有“情”,才有“理”。
再退一步细想,邹栾攻击她,主要是攻击外表,他骂姜锦年肥胖丑陋。
而姜锦年攻击邹栾,主要是攻击内涵,她骂邹栾愚蠢弱智。
长此以往,她和邹栾又有什么区别呢?
十月末尾,正值深秋。姜锦年背着双肩包,离开图书馆,悄无声息地返回寝室。路上,她踩碎了一片朦胧树影,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女生寝室已经熄灯了。黑夜如毒汁,腐蚀了每一扇玻璃窗,将万物消融成一副寂静模样。
姜锦年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进屋。她发现三位室友都没睡觉,那几个姑娘泡了一碗方便面,正坐在桌边共享美食。她们边吃边笑,没人愿意跟姜锦年打招呼。
方便面的香味飘散,盈满室内。
姜锦年试图沟通:“你们还没睡吗?”
无人应答。
姜锦年放下书包,主动讨好她们:“你们作业写完了吗?我写完了。你们有不明白的地方,直接来找我吧。”
某个室友嘀咕一句:“姜锦年,我们能考上这所学校,这个专业,我们高中时候都是优等生,在全年级排名前十……大家都不傻,你不用总拿作业来压我们一头。”
另一位室友说:“还有你每天早起。我们忍你很久了,你五点半就起床,五点半!半夜十二点睡,早晨五点半醒来,睡眠不足一定会发胖,你晓得不?”
第三位室友轻拍姜锦年的肩膀,那态度似乎是在安慰她:“姜锦年要是晓得,早就瘦下来了。”
书桌前摆了一盏充电灯,光线微弱。众人的黑影重叠在一起,倒映于衣柜上,显得阵势庞大而压抑。姜锦年慌忙调整闹钟,挤出一丝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对不起,我明天和你们一个时间出门。”
她的某一位室友向来心直口快。那姑娘吸溜完最后一口方便面,踌躇道:“你是不是还要跟我们一起去食堂吃早饭,一起去教室上课啊?”姑娘抬起左右双臂,刚好揽住两位室友。她们三人与姜锦年隔开一段距离,像是纵断一条河水般泾渭分明。她们居于河东,姜锦年独守河西。
姜锦年听懂她的意思,没做声。
只有小孩子才会寻根问底。青春期的少女都学会了粉饰太平。寝室一派其乐融融,潜藏着暗流汹涌。姜锦年终归是城府不够深,临睡之前,她忍不住问:“我究竟哪里做错了?你们告诉我,我会进步。你们不说,我真的猜不出来。”
她正用一种卑微的语气说话。低三下四,恳求又恳切。像是即将被流放的宫廷侍女,虔诚跪在公主的脚边,乞求她们至高无上的仁慈宽恕。
但是几位公主拒绝施舍。她们兀自笑闹着,完全忽视了姜锦年。
邻床的室友说:“今天我去见导师,碰到一个好帅的研究生学长……”话音未落,她猛然敲响床栏,表达内心的激动之情。
另一位室友立刻问:“比傅承林还帅吗?”
“没有啦,”邻床室友冷静下来,笑着回答,“没傅承林好看。”
据说大部分人都有“自恋甜柠檬心理”——得不到的柠檬最酸,得到了的柠檬最甜。邻床那位室友原本想找到傅承林的缺点,趁机贬损一番,但她绞尽脑汁,却是想不出来。
于是,她们的谈话逐渐停息。
邻床响起轻微的鼾声。
姜锦年辗转反侧到半夜一点。某位室友如同讲梦话一样嘟囔道:“你老翻身,吵得我睡不着。”这下姜锦年不敢动了。她维持十分僵硬的姿势,浑浑噩噩躺到了早晨七点。
室友们穿戴整齐,梳妆完毕,打扮得焕然一新,手挽着手出门。姜锦年这才爬下床,打扫寝室卫生——她负责每天值日,清理垃圾,收拾房间。她忙碌得无怨无悔。因为她想和室友们做朋友。
傅承林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当天第一节课,姜锦年迟到了。她踏进阶梯教室的后门,绕到最后一排,发现傅承林身边有一个空位。她犹豫几秒,拎着书包坐过去,傅承林问她:“今天早上睡了懒觉?”
她摇头:“倒垃圾要排队。”
傅承林随口道:“前天和昨天晚上,我看你也倒了垃圾。每天都是你一个人在忙?”
姜锦年向他坦白:“我每天晚上六点回寝室,做完卫生,七点去图书馆。今天早晨,我起床比室友要迟一些,反正我没事做,顺便……”
傅承林打断她的话:“你欠室友的钱么?”
姜锦年趴在桌子上:“我想和她们一起玩。”
傅承林反问她:“假设她们以你为中心,每天和你玩,你能获得什么?四年后,大学毕业,你的个人价值是你有三位室友——这话说出口,很难让人信服。”他压低了嗓音,姜锦年偷偷摸摸瞥他一眼,却不知自己正好落入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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