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飞呼吸一滞，眼睛盯着高大的男孩起身，离开座位一步一步迈向他。每一步都像踏在他的耳膜上，震的他惶恐无措。
近了，更近了，终于男孩和他之间只隔了一张讲桌。
预期的怒骂并没有到来。
江岸动作轻缓却坚定的抽走岑飞手中的记名册，又毫不客气的回身从第一排同学的笔袋中掏出一支笔，龙飞凤舞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班主任让我当体委，我都嫌麻烦没答应，你看我对你多好。”
“喏。”江岸把记名册递还给岑飞，“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教室内一阵哄笑。
岑飞骑虎难下，只好僵硬的接过记名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谢谢这位……”他看了眼记名册上的名字，“江……江岸同学。”
他忽然想起昨天李文秉的醉话“江岸站在江岸上”原来是这意思，还真叫江岸。
岑飞嘴角的笑容不由自然了许多，可眼前的江同学，你倒是回去坐好啊！
江岸看出岑飞的想法，转身朝着距离讲桌最近的课桌腿，轻踢了一脚，“你，坐后面去。”
老实巴交的小男孩被这一声命令吓的身子一缩。
“你干什么？”岑飞问。
“班长上音乐课也是做语数外的题，还不如让他去后面。”江岸说的理所应当，“我之前对音乐课误解太大了，现在得好好补回来。坐第一排，听得清楚。”
“你……”岑飞板起脸，正色道，“不行，不可以随意调换座位。而且你这么高，后排的同学也会受影响。
李文秉带头，全班齐声：“没！有！影！响！”
岑飞：“……”
他发愣的几秒钟，小学霸已经开开心心地抱着数学习题册坐到了后排。离他最近的位置上，只剩一张笑得如四月暖阳般温暖纯净，让人心醉的俊脸。
“老师，快点上课吧！”
李文秉的一声催促让还想挣扎几下的岑飞彻底缴械投降，无奈摇摇头答：“好吧。我们翻开音乐书第13页……哦对了，从下节课开始，我们要去音乐教室上课。”
岑飞走到江岸旁边，故意举起课本挡住脸，“课代表记一下，下次课上课前带同学们到音乐教室，嗯……按照现在的座位坐就可以。”
“知道了，岑老师。”江岸礼貌答。
岑飞埋在书里的小脑袋上下点了点，很满意江岸对他的称呼。
正当他想走回讲台时，眼前竖起的课本陡然被一根白皙的手指压平，俊朗不凡却仍存几分天真的脸在他眼前无限放大，直到与他鼻尖对着鼻尖，“老师，出于礼貌，和我说话时眼睛要看着我。”
被学生说教，让岑飞面上露出几分羞赧，不情不愿的抬头与江岸对视，“好，我知道了，我会看着你。”
“那……老师在我眼里看到了什么？”
岑飞不解的挑眉：“什么？”
江岸漆黑明亮的瞳孔里折出深浅不一的光芒，层次分明的一圈圈扩散而去，仿佛一片勾人的涟漪。涟漪归为平静，映出的只有岑飞的脸。
“是你啊，笨蛋。”
这一句暧昧十足的逗弄，惹的教室里又一阵沸腾，李文秉抱着双臂装冷，“太酸了！我*！老师你就从了我们江哥吧！别让他再恶心我们了！哈哈哈！”
“哈哈哈！别说老师长得还真跟个小姑娘似的！刚进来！我以为是漂亮的学姐呢！”
相比岑飞的面红耳赤，江岸的表情可谓细雨和风：“你们给我闭嘴，瞧我们飞飞老师耳朵都红透了，真可爱。”
岑飞的心沉下去了，一阵耳鸣后埋在记忆深处的声音接踵而来。
“岑飞！你就是个娘炮！来来来，把他裤子扒了，看看是不是带把的！”
“*！就是看不惯你这个死人妖的样子！一个男的烫一头卷发，恶心的要死！”
“你瞧他骚的，走个路那腰扭的要断了。说他不是卖屁股的，谁信呢！”
“岑老师，高一二班可不好带，王老师为什么不教了，咱心里都清楚。”
……
岑飞用力拍掉江岸伸向他耳朵的手，心里的小火苗噌噌地往上窜，灼的他止不住的轻颤，眼眶微微泛红：“你们有没有把我当老师！啊？！有没有给我最起码的尊重！班长、学委、成绩好的孩子们直接闷头写作业看都不看我；闲的蛋疼的那几位就我说一句起哄一句，跟我在这说相声呢？”
“还有你。”岑飞毫不客气的指着江岸的鼻尖，“如果你是因为昨天我揍了你，想报复我。你大可以来跟我单挑，我让你一拳。你没必要……”
岑飞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他说不下去了，吸吸鼻子：“班长过来，看着上自习吧。”
说完，拿着课本离开了教室。
“完蛋了，惹祸了。”
江岸慌了，有份欺负老师的同学们此时也纷纷羞愧的面面相觑。
江岸猛甩了两下头，追上岑飞离开的方向。
他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明明已经发现岑飞对待他的职业有多认真，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他的底线。
“王八念经”也好，“课上戏弄”也罢，江岸就是忍不住想逗逗他。
这种莫名的冲动，可能是从他瞪着一双小鹿眼盯着自己开始，也可能是从他害羞的低头揉揉他的小卷毛开始，又或者是从他乖巧的像只猫一样任自己给他夹上发夹开始……
江岸此刻大感头疼，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岑飞刚才离开时眼眶泛红的委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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