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飞走后，江岸一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发呆，活像一块望夫石。
一声喷嚏伴随挣扎起身的窸窸窣窣声打破了江面的平静，李文秉揉揉眼睛想看清江水里是不是真有个人。
当他辨认出那人正是江岸的时候，几乎是同时，迷糊的神智清醒过来。他跑过去，把江岸拽回干燥的岸上，斥骂道：“疯了吧，这什么温度跑江水里醒酒去？”
“我是个什么东西……”江岸小声重复岑飞的话。
李文秉脱下外套给江岸披上，一转眼看到他还在发呆，气的直接朝他后脑不轻不重的捶了一拳，“起来！回家了！发什么呆呢？你……咦？”他环顾一周，“我恍惚间记得有个小卷毛跟着咱们？”
“我回家了。”江岸抓着书包带往肩上一挂，游魂似的越走越远。
这是一条老旧的回家路，路灯残旧照射范围有限，方方正正一条街道像被烙上了一串糖葫芦状的印子似的，一个光圈连着一个光圈。
江岸全身都湿透了，冷风一吹步子不稳，一脚轻一脚重的从阴影处走到光明，又从明亮里迈入黑暗。
“江岸。”
清脆嗓音的闯入让江岸的头脑清醒了十二分。
江岸眯眼向前细望，暖橘色的路灯仿佛给那人细瘦翩然的身姿镀了一层金光，那人双颊被冷风吹得微微泛红，更衬出那双清冷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眉眼。
江岸暗自发笑，真是应了同学们给的外号——高岭之花。
“哥！”江岸挥挥手，回以暖笑。
江岸同父异母的哥哥叫江涯，大他两岁，第三中学高三三班的学生。
江岸小跑几步到江涯跟前，喘着粗气问：“哥？等我呢？”
“我跑步。”江涯答的极快，像是早有准备，“回家吧。”转身就往家门口迈步子。
江岸眯着眼睛寻思坏主意，突然叫了江涯一声。江涯驻足回头，江岸一个大步逼到他身前，长臂一伸用力夹住他脖子。
嬉闹之间，蹭的江涯也是湿漉漉的一身。
“我刚洗完澡。”江涯道。
“原来老哥习惯在跑步前洗澡？”
江涯哑了。
事实上他在接到李文秉的电话之后，头发都没吹干就在门口等着江岸了。
围着小区大门来来回回饶了好几圈，又担心和江岸走岔了，不敢走远。心焦的直想报警，见到江岸还算清醒的走回来，心才放松下来。
也不怪江涯忧心，李文秉描述的太可怖，酗酒、打架、投江未遂……
两人各自揣着心事进了玄关。
江岸先开了口，得意道：“也就是校**啊，要是换柳二这么逗我们第三中学的高岭之花，估计……”
江岸故意拖长尾音偷瞥江涯的反应，果然是可预料到的无视。
柳二是江岸给柳慕杨起的外号。
柳慕杨原本是江涯的同班同学，但高三下学期一开学就申请了退学，之后一度销声匿迹。江岸苦寻无果，直到最近柳慕杨才主动联系他，并告诉他自己开了个酒吧。
等江涯洗完澡出来，江岸正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充满青春气的站在门外等他。
“哥，柳二联系我了。”见江涯面无表情的越过他就往卧室走，江岸亦步亦趋的跟上，“怎么着也是你的竹马，不关心一下？”
“不。”江涯准备关门。
江岸左肩顶住门板，硬挤进来，佯装委屈道：“哥，你关心一下呗，我有事问柳二，但是……唉，反正我现在不方便联系他，你帮我问问吧。”
江岸眼一闭心一横，蹦到江涯床上大字型躺平，“我不管，你不帮我问，我就赖这不走了。”
“问什么？”江涯从来都拗不过他弟。
江岸兴奋的一跃下了床，把手机号推到他眼前，动作迅速一气呵成，“柳二开了个酒吧，你帮我问问他有没有个叫岑飞的店员，也是第三中学的。”
江涯对着江岸递过来的号码发愣，似乎给江岸酗酒、打架、投江未遂找到了原因。江岸碰碰他的肩，他才回过神来，戳着手机屏幕，拨通。
对方快速接听，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惊喜：“喂？喂？媳妇？”
“滚。”江涯挂了电话。
江岸：“……”
看着江岸头顶的乌云，江涯硬着头皮又打过去：“喂。”
“嗯！媳……”
“你闭嘴，听我说。”
“好的好的～”
“你酒吧里有没有一个叫岑飞的，也是第三中学的。”
柳慕杨沉默了几秒，委屈巴巴回答：“媳妇，你不可以打别人注意哦，要专心打我主意！”
“滚。”眼看江涯又要挂断电话，江岸快速夺过手机，“你个大傻|逼！问你有没有这个人，你哪那么多废话。”
电话那头原本温柔轻缓的语调，在听到江岸的声音后犹如坠入千尺寒潭洗过一遍一样，冷冰冰道：“我看了监控。”
“哥，他威胁我。”江岸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指着手机，冲着江涯说，实际是说给柳慕杨听。
“我错了我错了！”柳慕杨在电话那边着急的大叫。
江岸憋笑憋的肚子疼，轻咳一声，捡回点正经样：“你说你看了监控，那……那个和我一起，长得巨好看的小孩，你认识吗？”
电话那头一声调笑，“呦，咱家弟弟这是春心荡漾了？”
“哥，他调戏我。”
“我错了！”柳慕杨气结，无赖了这么多年，现在到被一个小屁孩收拾了。也无法，谁让他追回媳妇还要靠小舅子，“我不认识那个人，看监控，应该只是个客人，被那死猪头当成了小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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