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轻轻地喘息片刻,回头冲长恨胡乱笑,而且看上去的确不是什么好笑容,她道:“你放手,快断气了。”
长恨:“……”
沈裴将自己重新撑了起来,浅紫色的血管在脖子上一跳一跳,几欲破皮而出,正准备开口将这些人从院子里哄出去,好不要扰了自己的清净。
可能是事已至此,也可能是……人总是斗不过天。
红梅未来,人却要败…
这是个什么道理?
突然一声尖利的哭嚎传入耳朵,沈黎浑身打了个哆嗦,差点站不稳。
沈裴左脚一软突然扑在了地上,沉重的再爬不起来。
他这一生磕磕绊绊地长大,自己的父母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命,然后到自己这一代又累着了自己的闺女。
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保不住?
这世上所有的仇与怨,痛苦与别离,大概就是枯木逢君,君却无心留下吧!
沈黎咬牙切齿道;“不……”一声震彻天,夹杂着霜雪与两只飞跑的细长腿,发出喉头伤情的嘶吼:“不!!!”
沈黎道:“娘,娘,娘,不可以,为什么?”眼底突然涌上的热意,控制不住的酸楚。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娘亲啊,我未在你身边长大,难道刚一回来,你就要抛下阿黎了吗?
娘,你再看看我……
戚从霜握着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唇微张就像一只濒死的鱼,眼泪不住从眼角淌下,沈良烟趴在床边。
那一碗砸碎了的粥碗像是被人遗弃的孩子,流出一点白色的浓稠。
沈良烟一字一顿道:“娘说话呀,月临回来了……”
眼泪成河,但也留不住厮人。
大抵在悲痛时,都是千言万语变成无话可说的,亏欠了太多错过了太多,此时的告别都已成枉然。
沈黎心里对自己说道:“笑,你要笑……”
她一边拼命自我平静一边慢步走过去,蹲下身子握住了戚从霜的手,刚才爹娘团聚定是说了不少知心话,现在轮到自己了却开不了口。
沈黎皱着眉端详了一下戚从霜的面容,压低声音道:“娘,我回来了,我平安的回来了,没受一点伤没破一点皮,你放心吧。”
沈良烟神色凝重地偏过头。
眼泪快要哭干了。
沈黎低声道:“娘不怕,月临再也不走了……我以后陪着你好不好?”
哭泣是撕心裂肺的,两个单薄如桐树叶的姑娘趴在床前,将自己的嗓子亮了个彻底,只不过,其中一个是半笑着的。
我不能让娘看见我哭……
恍惚之间沈黎仿佛听到了她娘的话,那些在战场上通过信包裹着文字传来的消息,寄着一支红梅,将浓浓的亲情带到自己耳边。
如泣如诉,那是心中那些年唯一的慰藉。
愿君归来……
平安就好。
“月临啊,你要坚强,不能哭,军中很苦。坚持的下去你就是我最厉害的女儿,记住娘永远和你在一起,你别怪娘,娘也是迫不得已……”
“娘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你爹总说我惯着你,总说我把你宠的无法无天没有礼教,可是我也明白那些繁文缛节的东西在你身上是不适用的,你该明白你爹会给你什么,你也要知道你身上担负着什么。”
“月临啊,别再让人叫你这个名字了,这么柔弱的名字不适合你,你要记住在军中你要护的是整个玧朝的百姓,你要协助你爹百战百胜!”
“月临不要哭,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伤春悲秋是没有意义的,娘永远和你在一起,无论是什么时候,你只要记住,娘永远等你回家就好了。”
那些儿时的场景似乎有娘的并不多,但却深深地烙印进心底,一辈子也忘不掉。
一串糖葫芦,一个拨浪鼓,甚至是一批从都城寄来的雪布……
沈黎没娘了,在整个都城整个玧朝都陷入悲痛的今天,她的娘亲永远离开了她。
一瞬间,好像什么都变了,不仅仅是这个国家的朝代,连自己的心仿佛都丢了些东西,再也填不满了。
她伸手接住长恨的搀扶,长恨突然感觉这个身体仿佛丢了魂魄,只剩一副空有其表的骨架子了。
长恨很想说一句“阿姐不怕。”可是又顾及着自己的身份,又想着阿姐大概是不需要别人安慰的,想着她的心,可能比自己要坚硬的多。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道:“阿姐,当心身子。”
沈黎闭了闭眼,从容不迫的站定,忍着胸口泛出的恶心和悲痛,她更是觉得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是没有道理的,凭什么他爹就要上赶着给明皇擦屁股,将李瀚扶上王位还要受那敬王的气!
又凭什么她要在这天失去自己的母亲!
他沈家流血流泪就算了,到这时候了,却感觉不到那皇家带给的一丝一毫的暖意。
世间之事,大抵都是没有道理的。
人情世故,本就是个可笑至极的玩意,是啊,怎能肯定那平庸至极的王朝就不会淘汰一个披荆斩棘为国为民的你?
沈黎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他们走了吗?”
长恨道:“院子里的人都散了,但是那女的好像还没走。”
长恨微微低下头去,又道:“这女的奇怪的紧,为何所有人都走了她偏偏不走,可是说是看笑话,她那神情却也不像,真是摸不透……”看着沈黎没说话,长恨觉得自己多嘴了,便道:“我是不是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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