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瀚是个板砖脾气,按沈裴的话就是“这老太子,忒难伺候!”
可太子就是太子,再难伺候也得硬着头皮伺候。
沈裴不是文臣,没那么多弯弯曲曲的娘们肠子,所以李瀚也不太待见他。
可是李瀚却待见沈黎,一来觉得她有点意思,二来那皇城根也没人瞧得上这娃娃心姓的太子爷,只有沈黎能和尿泥和他和到一起。
沈黎扒在窗户边听了一耳朵,那屋里吵吵闹闹的砸桌子砸碗声齁大,震得她抖了个激灵。沈黎想着,自己在金甲府可怕不是这动静。
这太子爷十岁就另开了府邸,没人管教,也没几个丫鬟婆子敢不要命的好言相劝,这可是当朝太子!惹急眼了,把你丢出去喂狗都做的到。
不过今天这春气足的好日子,李瀚被谁惹了,发这么大的脾气。沈黎听莫名其妙的,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冲着白子冠哈了口气“要不…你进去看看?”
白子冠闷头不语,小声道:“你都不敢进,老子也没胆冲着那小太子瞎撒尿。”
沈黎“………”
这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吹的沈黎直打哆嗦,她拱了拱身子,冲着门里就喊“太子爷,可消停会吧,隔壁买唱的都没您嚎的勤快!”
屋子里沉默片刻,一个男声传了“进”,那老婆子就端着一盆子热气腾腾的洗脸水,躲到了沈黎身后。
少年的声音爽朗大方,带有一丝沙哑,沈黎听了舒服。
不过那门严丝合缝的,里面的人好似根本没打算打开,沈黎脚步一顿,沉了脸。
这她妈是给自己耍牌子呢?
沈黎压下火气,刚要开口,门里的人不知是忌惮还是善心大发,率先开口“门没锁。”
沈黎听了,眼角抽了抽没搭话,用力一推,门开后又转身冲白子冠招了个手,这人才磨磨蹭蹭的走进来。
屋子里很乱,各种杂货被李瀚扔的到处都是,沈黎弯下腰捡了个瓷瓶,道:“你今个又抽哪门子风?”
李瀚坐在茶几旁,穿着一身朝服,正人模狗样的品茶。身后那婆子看了看沈黎的颜色,偷摸着挪到一旁放下铜盆就打算溜,却被李瀚逮了个正着。
太子嗡声嗡气的道:“跑什么跑,我会吃了你吗?苗翠竹呢?怎么不见她过来给本太子请安!”
哟,沈黎摆了摆手放了婆子,乐了“你还惦记人姑娘呢?”
苗翠竹是被李瀚从青楼赎了的丫头片子,赶巧那天李瀚路过,第一眼就看准了这姑娘。觉得有眼缘,就留在了府里。
可这丫头偏偏是个不怕死的,刚来的头三天,不吃不喝不睡觉。缠着太子爷就不丢手。可新鲜劲过了,爱搭不理的臭模样跟沈黎隔着门学了个十有□□。
李瀚突然就木然了,冲着沈黎就叹了口气“大哥,我家老头是怕不行了…”
这话一出口,沈黎就打了个哆嗦,那些天天冲着静安殿鸡叫的妃嫔都不敢说这话,李瀚还是那老皇帝亲儿子…
不过,也只有亲儿子才这么大胆。
李瀚今年刚满十六,还是个半大小子。沈黎记得,明皇第一次带着他来边部的时候,这人还躲在马背后,那个子还没马腿高。一看就是个空壳子半吊子。这是沈黎初见李瀚的想法。
可李瀚最初的记忆就是在一个秋凉的黑夜,那时候他半夜憋的紧,脸皮又薄。刚出大营门脱了裤子,就看见了那些逃窜的流寇。
粗野莽夫,最爱干的就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看见这山头后面有个穿金戴银的撒尿小孩,自然不会放过。
李瀚刚想叫就被一锤子砸个正着,然后就没了意识。
第三天 他醒了,正起身子却愣看见旁边倒了一个乌漆麻黑的女孩,这人一身夜行衣,年岁不大。
沈黎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脑子抽的救这太子。而且,更恶心人的是,那天抱着跑的时候,这半吊子还没停尿,骚了自己一身臭水!
小娃娃还没发育好,身量也不足,跑了不远就被逮了个正着。
李瀚记得,在土匪洞里,但凡那些汉子要打他,沈黎总是挡在前面护着,就因为这。沈黎的左脸眼下,被抽了一条细短的疤。血红血红的,像颗朱砂痣。
被关的第五天,土匪们依然问不出他们是哪家的,土匪只认钱。问不出就相当于没赎金拿,既然如此,只能杀人灭口。
沈黎聪明,军营里翻滚的娃娃知道怎么运筹帷幄。等到第六天就动脑子骗那些人,说带他们去拿钱,只求留条命。
土匪信了,李瀚却蔫了。
沈黎用长麻绳把自己和李瀚的腰捆了个紧,走半道却也死命拉着李瀚的手。
李瀚感觉自己都要被扣出血了。
沈黎把饿的半死的小太子背着走了一天一夜才把这群人带到了金甲军营,那土匪头子远远的看见营火才明白上当,骂声“小杂种”然后就被赶来的白子冠一箭穿喉!
沈黎的箭法也是和她白叔学的。
李瀚记得,沈黎把他交给沈裴的时候,黑色皮衣已经被打的破烂不堪,背后的肉也翻出来炸在外面。
这个和他差不多岁数的小姑娘护着他走了一路。
那年,沈黎十一岁。
可眼下这刻,李瀚正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目光看着她,沈黎被盯的发毛,故而发问,“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李瀚愁眉苦脸道:“我知道,老头子一断气,先嚎啕的肯定是那群女的,然后送棺,入皇陵,一系列麻烦过了,就是新皇登基,可是……”李瀚转头看了看沈黎“大哥,我不想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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