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甲跑得飞快,没过多久就把说书先生的话给套了回来。一寨的山贼接了消息,浩浩荡荡地朝着说书先生指的山前进,第二天傍晚就到了山脚下。
时间刚好,马上天黑,现场抓鬼。
“女鬼!把我媳妇儿放下来!我们就不上山了!不然!送你再去一次阴间!”山贼头子中气十足的一声吼,惊起山间数只飞鸟。
小弟们纷纷大声附和。
另一边,小书生一捋广袖,往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同对面的人说:“来了。”
对面坐了个有些雌雄莫辩的天仙似的美人,张嘴叼住侍立在一边的木偶递过来的大葡萄,细细咀嚼。他略抬起手轻轻一挥,似乎只是往臂上抖了一下袖子,又像是使了个法术,不言不语落下一颗白子。
小书生会意,也不问天仙有什么打算,安心下棋。
山脚下的山贼们一阵叫嚣之后,除了哗啦啦的飞鸟振翅声以外,无事发生。
他们在原地等了一阵,各自吃了一会儿干粮。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浓白的雾气自山间升起,缓缓朝着山脚下飘去。
小弟乙突然兴奋:“老大!老大!起雾了!是不是那女鬼要来了!”
山贼头子半眯起眼睛四处看了看,就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浓雾正绕着他和他的弟兄们周身游走,将他们整寨的人圈在中间,只在某处留出一个突兀的口子,现出一条幽静的小道。
小弟丙瑟瑟发抖:“大…大哥……这女鬼法力好像嗐挺厉害,要不我们……”
山贼头子大手一挥打断他的话头,径自走到那幽静小道的入口,转身冲弟兄们拍了拍自己健硕的胸肌:“莫怕,大哥走前面,有什么都先冲着我来!我给你们顶着!你们一见情况不对就赶紧跑!”
画面一时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
小弟们眼含热泪情感充沛地齐声大吼:“大哥!”
山贼头子一抹脸,转身踏上坑洼的山路:“走!”
一路上其实也没有遇见什么情势惊险的阻碍,传说中的女鬼的面也没见着,一番跋涉之后路终于走到了尽头,他们这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平台上。
当所有人到齐之后,上山的那条小路便重新被丝丝缕缕的雾线吞没,山贼们再一次被圈在了雾海之中,四周一片寂静,大家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忽然,一种石子相互碰撞的声音加上一声清脆的“咔哒”从被雾气掩盖住的某处响起,撕开了沉默而凝滞的气氛。
瑟瑟发抖的小弟丙一把抱住了同样吓得牙齿咯咯作响的小弟丁,轻声说:“是…是不是来了?”
沉默良久,又是一声“咔哒”,小弟丁腿一软,哭丧着脸答道:“这…这女鬼是石头变的吗?咋走几步路还掉石头呢?”
山贼头子安抚似的拍了拍两个小弟的肩膀,然后断然转过身,十分谨慎地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试图看看发声来源到底是什么,可惜视野被大片的浓雾占据,让他什么也看不清。
于是山贼头子在时不时响起的咔哒声中,气沉丹田,一声怒吼:“是谁敢在你爷爷面前装神弄鬼!!”
与此同时,小书生正在为棋盘上胶着的战局而苦思冥想,拈着棋子的手指在棋盘上方游来移去,迟迟舍不得落下,冷不防听见这冤家的一声吼,手一抖棋没拿稳,落在了一处莫名其妙的点位上。
他嘶了一声,顺手就想将棋子拿起来,可惜手指头都快触到了,却忽然记起落子无悔才是君子所为,便又忍痛将手收了回去。
除了一声响亮的“咔哒”之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山贼头子认定对方是被自己威武雄壮的一声吼和满身的阳气吓怕了,胆子更肥,吊儿郎当地又是一声:“怕了吧?小鳖孙!老子几十号兄弟就在这里,赶紧给我出来!”
小书生心头火起,站起来斯斯文文地朝着对面的天仙作了个揖告罪,然后怒气冲冲地杀进了身边的浓雾之中。
原本一片平静的浓雾被他的突入搅动出几缕荡漾的波纹,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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