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萧恒，今晚要不要来我家？”
已经是这周的第三次邀请了，萧恒盯着那通留言，觉得眼睛刺痛。
他想要拒绝，可身体深处某个地方尖叫着不要这样做。
——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不要一昧拒绝。拒绝得多了，虽然嘴上不说，但肯定是伤感情的。
“好，我晚点过来。”
台灯的光亮了又黯，脱下来的衣物从门边一路蜿蜒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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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都在忙什么？”情事结束以后，尹时京抽身到一侧亮起台灯，懒散地靠着枕头吸烟，周身萦绕着明显的疲惫痕迹，不出声时更显得凉薄。
许多人都说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而且他开公司最初确实借用了家里的关系和资源——如果能有一个更高的起点谁不会要？最近公司需要开拓新市场，他出差开会，行程排得满满的，上次两人见面都要追溯到萧恒父亲祭日当晚。
“病了，感冒，就没空跟你见面。”
萧恒躺在床上不动，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过了许久才稍微坐直一些。按常理来说他的反应有些夸张，但联系到这段时间他睡得很糟糕，体能过度透支也不算奇怪了。
“现在好了吗？”尹时京随手拨弄着他半湿的头发，说话的语气里透着亲昵，“签证办得怎么样了？”
还在等身体里的疲乏散尽，萧恒一时里没听清他问什么。“什么？”他疑惑地看过去。
“我问你签证办得怎么样了。”尹时京捏了下他的耳垂，“你不会忘了吧？”
上次说到尹琼邀请他们参加自己的订婚仪式，还要给她买礼物。萧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不动声色地偏头躲过了他的手。
“下周四把材料交过去。”他低声说道，已经答应的事再怎么都没法爽约。
虽说下定了决心要分手，但当他再度和尹时京见面，话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做情人的尹时京比他想得还要温柔贴心，他总想，这样倒有几分能理解那些为他前赴后继的男男女女。
好像从很久以前，尹时京就再没和人厮混，好似突然对之前的许多东西失了兴趣。某个微弱而模糊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快得他根本无法捕捉。
也许再等一下，不用他主动提出来，尹时京就会想明白这条路不好走。
“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尹时京摸了下他的锁骨，“都能摸到凸起来的骨头。”
“大概是你的错觉吧。”待到不那么疲累，萧恒起身借浴室冲掉身上汗水。
衣服脱得满地都是，一件件捡回来需要花不少功夫。他从外套口袋里找出被遗忘的手机，看了下没有未读信息又塞回去。
这段时间降温降得厉害，隐约有了点寒冬的样子。
这屋子当初装修请了位得过奖的新锐设计师，但萧恒说不准这几乎占据整面墙壁的巨大飘窗究竟谁的意思。寒风呼呼地吹着玻璃，那声音令人下意识地想要留在温暖的室内，不愿再走入寒冷潮湿的夜色深处。他穿起衬衣，一粒粒地扣着扣子。
“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去吗？”尹时京忽然发声，里头少见地有几分迷茫。
“嗯……”萧恒回答得有些艰难。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伤人，可是……他担不起被尹时京发现秘密的后果。
“留下来吧。”就在他手指碰到卧室把手时，忽然有人从身后按住他。
他们身高相近，尹时京光裸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体温和心跳都清晰得像是自己的——事实上并不是，他自己的心跳要更快、更急促。他额头贴在冰冷的木门上，有些难过地把手覆在尹时京的手背上，半天都没有动静。
如果我是个健康的人就好了。突然间这样的想法占据了他的脑海：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就好了……如果那些可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好了。
但那样的话，尹时京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他其实很想一根根地掰开尹时京搂着他的手指，然后告诉他自己有一定要走的理由。但他实在是太累了，一点都不想松开自己好不容易抓住的救命稻草。
因为一松开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留下来好不好，我很想你。”
尹时京轻声说，那声音透过血肉骨骼，像是从心里长出来，“是真的很想你。”
他想说他也是，最终却只是垂下了手，屈从于欲望。
黑暗的环境里，他听到自己的电话在响。
“喂，萧恒？”
因为信号不是很好，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听起来沙沙的，有些失真。
“是我。”
因为尚未完全度过变声期，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身形颀长的少年有些随意地靠在阳台上，“尹时京，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一个人在房间里没事情做，打电话问候一下你。”
“姑姥姥他们那边不要紧吗？”
尹家算大家族，除夕夜一家人得聚在一起守岁，尹时京也不例外。
“总有些办法的。”听起来尹时京并不怎么想细说，“我妈在陪外婆他们打麻将。”
“姑姥姥还是这么喜欢打麻将。”他笑起来，有些感慨地说道。
“你现在在哪？”
“在我外公外婆家。”他没有说自己是在吃年夜饭的途中溜出来的。
那餐桌上的氛围令他窒息，但他不想用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打扰尹时京。
“你最近怎么样？”
“考试，整天都是考试，每天两点睡，天不亮就要起来，无聊得很。你呢？申请结果下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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