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坠入无边黑暗之前,季升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他不是陶君。
他是季升,生于栖凤村,长于栖凤村。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出生,如果有什么能与之津津乐道的,只有爹下葬的前一晚,他看到了娘和别的男人上了床。
除此之外,别无他说。
可陶君是谁?曾经的太一派掌门,剑惊八荒,踏足南溟,斩杀魔尊于剑下,只身问天道的人。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季升也从来不敢去想象他和陶君之间的联系。
在季升心里陶君是师祖,是师父的师父,一个月遥远的存在。令他陌生的存在。
所以当季升看到一切,知晓一切。季升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他不愿做任何人的替身。
从混沌醒来,季升眼前一片昏暗,他甚至看不清自己的手指,只能摸索爬起,尝试探寻这片未知世界。
他记得他被师父从石屋推了下去,耳旁猎猎作响,心中被吹开一个大洞,不住发凉。
“师父……”
一只手抚在季升额前,随之而来的是一点微光,有人自光明中而来。
白发墨发,身如修竹,他望着季升,眸子里是万年不化的平淡。
“终于见面了,我的转世。”
“师祖。”
季升感受着额上的温度,不自觉被眼前人所吸引。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是他心中有种莫名的喜悦,可以成为安全感的东西。
“按辈分来说我是你的师祖没错。”他收回手,弹指一挥间混沌化开,化作季升最熟悉的地方,是忘忧谷的翠竹林,林下一潭碧水,清澈见底。
“坐。”他拉着季升坐下,仿佛是最亲密的朋友,可以并肩而立,促膝长谈。
季升乖乖坐下,动作里透着几分别扭。
或许是看出了季升的不自在,他主动开口,“你不必如此,你我之间本就是一体。”
他看了会季升,复又道,“失了记忆连性子都变了吗?”
季升一愣,小声道,“我不明白师祖您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他说,“季升,你连穿越前的事都忘了吗?”
风动竹海响,一片竹叶飘落不定,落在水面泛起一圈涟漪,渐渐扩大,最终影响了整潭碧水。
“我……”
“你还记得你最初的名字吗?”他问。
季升沉默了很久,“我不确定,我没有那些记忆,就连午夜醒来,残梦也不给我只言片语。或许,我以前姓王,姓楚,但不姓季。”
“姓陶。”他对季升说,“你前世姓陶,陶然。”
“这亦是我的名字。”陶然笑道,“他们不知道很正常,自我步入化神期,他们便不再直呼我的名字,尊称我一句陶君。”
季升又沉默了。在外界看来,一个筑基小子,连金丹都不曾达到,和一个化神期,或者更厉害的修士,是没有什么话好讲的。
“你在生气。”陶然一眼看穿季升的情绪,他微微靠近季升,垂在耳边的青丝在季升脸边擦过,无端升起两分眷恋。
“你在生自己的气。”陶然笑了起来,伸手捏住季升的脸,“我不知道自己生起气这么有趣,而且还是自己生自己的气。”
“不是这样的。”拍开陶然的手,季升不知道怎么和陶然说。
“你很厉害,而我只是一个筑基的。”季升闷闷道。
“你也会跨入这个境界,这是早晚的事。”陶然轻描淡写,“你可以把我看做将来的你,未来的我,以后的季君。”
季升不知道怎么说,他觉得眼下的局面怪怪的。假若他真的见到了师祖,应该是他跪着听师祖训诫,又或者生不如死。
“那你,知道我怎么恢复穿越前的记忆。”跳过修为这个问题,季升干巴巴问。
“我当然知道。”陶然又笑起来,“因为我就是你的记忆。”
季升可疑的安静下来,他心中浮现了一个想法。
“我进来之前。”季升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正常一些,“看到了一些东西,见到了师父。”
陶然脸上露出一丝了然,“是他啊。”
“你为了救师父独自承受了天劫,师父自责不已,想让你复活。”季升不敢去看陶然的眼睛,他的手都在发抖,“我就是容器。”
“然后呢?”陶然用手指挑起季升下巴,气吐如兰,在季升耳边轻轻呵气,“你怕我吃了你?”说完还舔了一口。
季升直接一巴掌拍了回去,气的双颊通红。他还没成年!
这个反应让陶然直接笑趴在地上,半天爬起来。
季升看着地上一颤一颤的人,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遇到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师祖。
等陶然终于笑够了,他才从地上爬起,人模狗样整了衣衫,满不在意,“你不用管那小子,他只是我无聊时捡回来的东西,逗趣用的。”
这个说法让季升不太舒服,他皱眉说,“他不是你唯一的徒弟吗?”
“养狗养那么多条干嘛?”陶然淡淡道,眼皮都不抬一下。
“可你为他不止一次去南溟寻回南枝。”季升把看到说给陶然听。
“师父喜欢你,甚至为了你入魔。”
这句话后陶然垂下眼,半响后和季升说,“我不玩人兽恋。”
季升忽然懂了二师兄的心情,那种被人气到无话可说,想打又不能打。
“他再怎么喜欢我,在我眼里就是个无聊时解闷的玩意,打发时间用。相比之下,天道可有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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