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独盦及其《甬上杂著》研究
钱茂伟
（宁波大学）
摘要：彭独盦是一个受儒教、佛教、基督教思想影响的民间文化人，生活于晚清至民国时期，平湖人。1940—1943年，因儿子彭善彰在宁波传教，曾两次到宁波居住。其间，他实地考察了宁波街巷，撰成《甬上杂著》一书，记录了20世纪40年代初宁波的一些情况，是研究20世纪40年代宁波状况的第一手资料，其中不少宗祠、庙堂上的题名著录有相当价值。《明州街巷古迹考》则详细考订了宁波城内街巷地名，是了解老宁波城市街巷格局的第一手资料。
关键词：彭独盦 彭善彰 伯特利教会《甬上杂著》《明州街巷古迹考》
因《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藏稿抄本丛刊》的出版，让我们注意到了《甬上杂著》这部涉及宁波历史的作品。这是一部民国时代写成的稿本，作者标“寿庵居士”。作者何许人也？此书是什么背景下写作的？有哪些史料价值？这些问题是让人好奇的。本文拟对作者生平事迹及其书的史料价值做一论述。
一、彭独盦事迹
查第二册《故乡回忆》、《甬上杂著》，后题“七十四叟彭独盦识”，有一图章。由此可知，《甬上杂著》作者“寿庵居士”即彭独盦。关于彭独盦，人们所知不多，至今找不到一篇完整的人物传记。我们只能阅读内文，期望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彭独盦是何地人？文中有“吾鄞东钱湖”，我们初将之假定为鄞县人。不过此为宁波文人童爱楼所说，而非彭独盦本人，所以不能尽信。因为他姓彭，所以特别关注鄞县彭姓分布。在《彭氏》中提到：“鄞东阳堂乡有彭家漕，鄞南乡有柴彭严。”考柴彭严在今钟公庙街道，彭家漕在今五乡镇，则彭独盦可能是鄞州五乡镇彭家漕村人。不过，更新的证据表明，他可能是平湖人。他到宁波，属“异乡作客”，“予客甬两度”，完全是外地人口气。其子彭善彰对外自称“平湖人”，最为直接。《推拿书跋》称：“辛巳（民国三十年）寒食，由甬返里，省视先人墓道。经钟溪，遇幼科钟吟斋之后。”“（民国）三十年夏，予自钟溪至陶家村，相距半里。”钟溪，今属平湖钟棣街道。陶家村，不详。“此间称为漕，我乡称为浜，一边通流，一边不通流，实无分别，称名互异。”考“浜”多在浙西平原地区，则“我乡”当指平湖。书中有几篇文章涉及平湖，如平湖弄珠楼、瀛洲书院、报本禅寺、显忠庙，尤其是《霍侯诞写景》写得十分详细。他曾替平湖人彭留余作《彭府君墓志》，纪念其父彭垂义。当然，彭独盦到底是鄞县人还是平湖人，尚须进一步寻找直接的文献来证明。
《甬上杂录》提及的最晚时间是民国三十二年（1943），假定那一年彭独盦正好是“七十四叟”，则彭独盦生于同治九年（1870），可见是晚清人。卒年不详，约在20世纪40年代末。最后岁月，当在平湖度过。
彭独盦到过南北各地。文中著录了北平永庆寺、北平半亩园、杭州普济堂、杭州同仁堂、杭州龙兴戒坛寺、艮山辩利院、泰安郡署、泰山壶天阁、上海棠吟社、上海豫园菊社、上海袁氏杨柳楼台、安庆大观堂台、苏州沧浪亭、扬州致佳楼、扬州康山草堂、济南大明湖、青江浦清华园、青江浦西园、退思斋、拜名轩、近光阁、采石矶谪仙楼、麟庆、海棠吟社、宝应湖神庙、开封吹水台水德殿、天池山翠岩寺、长洲姚芷芳、秀水金吉石、海宁陈质庵等地建筑题词，可见彭独盦周游过沿海南北各地。他和不少文化人有交往，《西施墓》提到“童爱楼（仰慈）先生”。
其子彭善彰填写家庭出身作“小资产”。在民国初年，彭独盦能将儿子培养成一个大学生，说明他确实有经济实力，同时也重视文化。彭独盦喜欢诗文写作，“痴心著述腹悾悾，潦倒穷愁诗未工”。由于文化层次低，所以他的诗歌写作水平不太高，较直白。“渡过三江又渡溪，……一夜蒙眬到浙西。”“往年听雨客舟中，回首伤心事事空。残月疏星无限意，天涯海角可怜虫。”“蒲葵拂暑我离家，又见天空雁字斜。”“长途跋涉叹风尘，遗影空留实苦辛。去国渐遥人渐老，难得老泪洒亲坟。”“剩水残山去路悠，强携书卷到明州。伤心最是悲离别，地老天荒不胜愁。”这是他晚年往来宁波、平湖时写的诗。
彭独盦的思想深受佛教影响。其自题像赞称：“赤身而来，都为口腹。刻苦自己，不得高福。加增忧伤，也是无益。一生虚度，有笑有哭。虚空虚空，劳劳碌碌。”传道书句称：“哭有时笑，有时著书，没有穷尽，碌碌有甚益处。”自挽诗称：“或是爱或是恨，世人不能参透，凡事都是虚空。”“往年听雨茅屋，跋涉奔波，劳碌虚空。”此中虚空思想，明显受佛教影响，又自称“寿庵居士”，可见他是佛教信徒。
晚年，他又接触了基督教，这应与其受儿子影响有关。彭独盦有一对儿女，女儿彭敩清，曾为其作“毋忘母训”。“儿子善彰四十初度”时，彭独盦曾作“延年益寿”。假定1943年时彭善彰为40岁，则生于1904年。又1951年时，自称“将近知天命之年”，则为49岁左右，约1903年生。据宁波基督教二会所藏1953年档案文献彭善彰填的《宁波市基督教协进会职员及传道人员履历表》，其年龄直接写“50”，则可以肯定他生于19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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