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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祖望《鲒埼亭集》对黄宗羲学行论衡之辨析(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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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全祖望指出,黄宗羲之父黄尊素(1584—1626,谥号忠端)嘱咐宗羲读史,从明史到“二十一史”,再回归于经;又从经史之学而旁求九流百家,这是黄宗羲早年为学的基本脉络。同时指出黄宗羲的成就与其酷爱读书、抄书、藏书有关,故在碑文后说他“晚年益好聚书,所钞自鄞之天一阁范氏,歙之丛桂堂郑氏,禾中倦圃曹氏,最后则吴之传是楼徐氏”。全祖望还说:

蕺山之学专言心性,而漳浦黄忠烈公兼及象数。当是时拟之程、邵两家。公曰:“是开物成务之学也。”乃出其所穷律历诸家相疏证,亦多不谋而合。一时老宿,闻公名者,竞延致之相折衷,经学则何太仆天玉,史学则钱侍郎谦益,莫不倾筐倒庋而返。因建续抄堂于南雷,思承东发之绪。阁学文文肃公尝见公行卷,曰:“是当以大著作名世者。”都御史方公孩未亦曰:“是真古文种子也。”

黄宗羲师事刘宗周(1578—1645,学者称蕺山先生,谥号忠介)一事,全祖望在此碑文中有三次提及,但都未讲所受影响如何,只是说“蕺山之学专言心性”。而当时,黄宗羲对“开物成务”的黄道周(1585—1646,谥号忠烈)的象数之学更有兴趣。全祖望同时指出,黄宗羲在经学与史学方面得到了宿老的赞誉。可见,全祖望更为看重的还是黄宗羲的经史之学,故细细道出其学术原本。他还指出黄宗羲的学术综合了诸家之长:

公以濂、洛之统,综合诸家:横渠之礼教,康节之数学,东莱之文献,艮斋、止斋之经制,水心之文章,莫不旁推交通,连珠合璧,自来儒林所未有也。

全祖望认为黄宗羲的学术根基在于周敦颐(1017—1073,学者称濂溪先生)与二程(程颢,1032—1085,字伯淳,学者称明道先生;程颐,1033—1107,字正叔,学者称伊川先生)的洛学,并以此来综合张载(1020—1077,字子厚,学者称横渠先生)、邵雍(1011—1077,谥号康节)、吕祖谦(1137—1181,学者称东莱先生)、薛季宣(1134—1173,号艮斋)、陈傅良(1137—1203,号止斋)、叶适(1150—1223,学者称水心先生)诸家,理学、数学、文献、经制、文章兼而通之,为“自来儒林所未有”,评价极高。其中特别提到吕祖谦等四位南宋浙东学者,可见全祖望对黄宗羲传承浙东学派这一问题的重视。不过,碑文中没有提及朱熹(1130—1200)、王阳明(1472—1529),这似乎与不怎么提及刘宗周之影响一样,都是有意回避的一个问题。

第二,概括黄宗羲的学术宗旨。讲学活动是黄宗羲学术经历之中的一个重要方面,因此,全祖望在碑文中记述了黄宗羲“复举证人书院之会于越中,以申蕺山之绪”,以及在宁波、海宁等地的讲学活动,然后指出黄宗羲讲学的宗旨。他说:

公谓明人讲学,袭语录之糟粕,不以《六经》为根柢,束书而从事于游谈,故受业者必先穷经。经术所以经世,方不为迂儒之学,故兼令读史。又谓读书不多,无以证斯理之变化,多而不求于心,则为俗学,故凡受公之教者,不堕讲学之流弊。

即黄宗羲讲学有两条要旨,一是“经术”与“史籍”并重,一是“读书多”与“求之心”并重。黄宗羲是文章大家,所以全祖望还特意指出了黄宗羲的文论:

公之论文,以为唐以前句短,唐以后句长;唐以前字华,唐以后字质;唐以前如高山深谷,唐以后如平原旷野。故自唐以后,为一大变,然而文之美恶不与焉,其所变者词而已,其所不可变者,虽千古如一日也。此足以扫尽近人规模字句之陋,故公之文不名一家。晚年忽爱谢皋羽之文,以其所处之地同也。

黄宗羲指出唐以前、以后文章的异同,十分精辟。确实,唐宋之间是文章风格变化的转型时期,也是中国的制度、文化的转型时期,黄宗羲、全祖望其实都已经察觉到了。全祖望还指出黄宗羲晚年偏好南宋遗民谢翱(1249—1295,字皋羽)的文章,这是因为同为遗民而心心相印。此外,全祖望也提及黄宗羲反对“异端之学”,黄宗羲之弟黄宗会晚年好佛,“公为之反复言其不可。盖公于异端之学,虽其有托而逃者,犹不肯少宽焉”。

第三,评述黄宗羲学术著述。碑文中首言“有《明儒学案》六十二卷,有明三百年儒林之薮也”,然后分经术、史学、历学、文集、杂著、地理等类介绍黄氏著作。关于经术类,全祖望说:

经术则《易学象数论》六卷,力辨《河洛方位图说》之非,而遍及诸家,以其依附于《易》似是而非者为《内编》,以其显背于《易》而拟作者为《外编》。《授书随笔》一卷,则淮安阎征君若璩问《尚书》而告之者。《春秋日食历》一卷,辨卫朴所言之谬。《律吕新义》二卷,公少时尝取余杭竹管肉好停匀者,断之为十二律与四清声试之,因广其说者也。又以蕺山有《论语》、《大学》、《中庸》诸解,独少《孟子》,乃疏为《孟子师说》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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