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皇妃散千金
从京城到戚县走水路，再到临近的县城转坐马车，一共花了月余。一路上，戚悦不显山露水，穿着简朴，有凌盏的亲兵保护，顺风顺水。
到了戚家，就算离戚老爹意外身亡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但是门口的大狮子上面还挂着素白的花。
门口连守门的家丁也没有。她径直推开门，院子里面只有一个小婢女青雪在扫地，没有半点儿生气。
那小丫鬟猛地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小姐带着十来个家丁站在门口。她激动地叫了起来：“赵管家，赵管家！你看看是谁回来了？是小姐！”
“小姐？”青雪喊完没多久，就听到一个老人喑哑的声音。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头发斑白的老管家，颤颤巍巍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许是眼神不好，他定睛看了戚悦很久，才止不住地露出微笑。老人叫着：“小姐你回来了……”眼泪也淌了下来。
戚悦沿途，哪怕是回乡的心情再急迫都没哭过。夜晚，听着水声，想着父亲，无法入眠，也没有哭。
但是这时候，看到戚家的老忠仆赵松林时，却止不住地红了眼。
赵管家从前身体硬朗，不输年轻的小伙子，怎么才区区几个月就老成这样呢？从前他的头上只有几根白发啊！
戚悦扑入赵管家的怀里，这几个月对父亲的思念尽数倾泄在了赵管家的身上。赵管家抚着戚悦的背，主仆二人抱着痛哭了许久才停下来。到了里间，说着各自的情况。
戚悦将京城的情形和赵管家说了。
赵管家怒目而视，道：“蒋小九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本来还以为他老实！没想到到了京城那个地方就变味儿了！”
赵管家一时激动，咳嗽起来。
戚悦连忙端茶又轻拍着赵管家的背，道：“你莫急！”
“自从老爷走了之后，下面店铺的掌柜就乱套了。每天都是乱哄哄地吵闹，在外面吵还不够，还要到戚府来吵。又听说戚家有很多财富，那些人就伙同外人，每天来府中搜查。”赵管家缓了一口气，恨声道。
戚悦同样愤怒：“没有报官吗？官府的人都不管吗？”
“怎么管？就连官府的人都想要来分一杯羹。他们不来也就罢了，来的时候也恨不得把戚家那些没被人顺走的宝贝都搬走！”赵管家的声音里透出了苍凉和无奈。
举目戚府，哪里还像是首富的府邸呢？往日里那些暗藏底蕴的古董摆设都不见了，之前有一个名贵的雕花屏风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夸张点儿形容，现在的戚家，距离家徒四壁也不远了。
“那……我爹的那些古董呢？”
“老爷喜欢的那些古董我都藏着，怎么能让那些人糟蹋了。只是……小姐，我们现在无法守住这些家财啊！”
戚悦听着，也是满心悲凉。没想到父亲一去，戚家竟然就衰落到这等地步。
在京城，反贼已经无法无天，敢在皇城脚下直接绑架她了，更何况区区一个戚县呢？此刻，肯定是墙倒众人推，官府的人指不定得了关丞相的授意，借着来探戚家的钱财，都在敛财了！
戚悦也曾思考过，没有了父亲，戚家会落到什么样的境地？却万万没想到，内忧外患一起来，哪怕是她现在还能拿出无数的金银财宝，又有什么用呢？
她带来的十来个亲兵，能抵抗得了官府的势力吗？
她要是能拿出钱财，岂不是告诉世人，戚家的家财没有在京城被一把火烧掉，而是藏在她这位戚家的千金小姐身上了吗？
“东山再起”这四个字，说出来轻巧，但要做起来，却比登天还难。
就算东山再起了，可是在这官府比财狼更可怕的地方，她又有什么能力守住钱财？说句难听的，放着关丞相和成王那两个大奸臣在那里，什么时候凌盏被人推翻了都不知道。改朝换代，到时候戚家重新攒起来的财富，会不会再碍了这些没操守的人的眼？
戚悦不禁想到，现在老爹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只是坠崖。
崖下面是湍急的水流，马车是找到了，但只找到车夫的尸首，却不见老爹的踪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而且老爹向来怕死，出行都喜欢避人耳目，十分谨慎，也许搞错了跌落山崖的人，现在老爹说不定正躲在哪里暗中查探了。等到外面形势大定，他才会跑出来。
戚悦这么一想，心里陡然又升腾起了无尽希望。
也许老爹就是故意躲起来，借着这次机会，对戚家来一个大清洗，看清楚到底谁心怀叵测，谁忠心耿耿。所以这也就是戚家生意遍布全国，戚家能抽出这么多的闲钱，让她带走的原因。
说不定是老爹料到会有这样的劫难，才把她支到京城去的。
而且，那些人应该也不敢真害老爹的性命，最坏不过是把他绑架关起来。要不然，戚家的钱财散布在那么多的地方，那些人就算把老爹谋害了，他们也没办法保证那么多的钱财就一定会落在他们的身上。
对！就是这样！
可是当晚上她梦到戚家老爹在悬崖峭壁下面，哀哀地叫唤她的名字，她就不确定了。
峭壁之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向下望去，甚至能感觉一阵晕眩。深渊之下，传来戚老爹微弱的声音：“悦儿，这里好冷，好黑。”“这里好多的狼，吓死爹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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