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皇妃不想当
第二日早晨，戚悦正上着礼仪课。采南姑姑从外面走了进来，把奉贤嬷嬷高声训导的话打断。
采南姑姑现在虽然脸上还带着客套的笑，却没有几分笑意。
采南姑姑道：“戚秀女，太后召见。”
太后召见？采南姑姑虽然说话的声音绵软，但是说这话的时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
这是因为太喜欢自己的礼物，所以要召见她，要厚赏？不不不，不应该是这样。如果这样的话，采南姑姑应该未语先笑，要和她寒暄几句，态度应该是让人感到亲切，而不是像兴师问罪的才对。
戚悦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除了时不时偷溜出宫这件事。
难道是昨天送的那个礼物出了什么问题？工匠们偷工减料，里面其实没有用足金被发现了？不至于吧？顾衫办事还是靠得住的。
戚悦百思不得其解，路上还旁敲侧击地问了采南姑姑几次。
采南姑姑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不过还是没有和戚悦兜底，就说：“太后让你过去，有几句话想问问你，具体的去了就知道了。”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随后，采南姑姑就没有主动和她说话，这也不像是对将平步青云的人的态度啊？
弄得戚悦的心里直打鼓。
进入太后的慈安宫，戚悦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上首的太后。
戚悦统共见过太后两次，这是第三次。前面两次太后脸上总带着笑，仿佛对谁都十分友善，让人不自觉地起了亲近之心。但是今天，她却板着脸，眼底没有半分笑意，充满了肃杀之意——这才是掌权者应该有的模样。宫斗了大半辈子，人又怎么会善良得起来？只是年纪大了，那些棱角慢慢地收敛起来，只留下岁月磨平的温润。但是真正面对事情的时候，余威还是在的。
太后一看到她进来，就皱着眉来了个下马威：“听说，你和皇儿私相授受？”
太后虽然身份尊贵，但前几次半点儿架子都没有。这一下疾言厉色起来，给她戴了个“私相授受”的高帽，让戚悦心里一突。她双腿打战，差点儿身体就软了下去，惊讶地“啊”了一声。
一旁的采南姑姑给她使了个眼色，道：“戚秀女，太后问你话呢。”
她和凌盏私下确实有些来往，但不是男女之间的事。凌盏想夺回政权，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瞒着太后呢？戚悦绞尽脑汁地想着，脑子里关于太后这个人的形容，她是不是凌盏的生母？和凌盏政见一致吗？是否同成王、关丞相那边也有着利益关系？历朝历代，太后不是皇帝的生母多了去了。然而想了半天，这个关键点她硬是想不出来。
传闻太后和皇帝的关系和睦，可毕竟只是传闻而已。不是母子，没有利益冲突在前，怎么都能弄出一团喜乐和气的样子。
太后这么严肃，像是发现自己一直看着的孩子，突然有一天长大翅膀变硬了，被外界诱惑了，被坏人带坏了的感觉。
戚悦心里也拿不准主意。
她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出太后的怒火一样，口吻还带着几分天真和好奇，道：“太后是听谁说的啊？臣女统共也就见了皇上两次，一次是在之前的中秋宴上，还有一次就是在昨晚您的寿宴上。中秋宴之后，皇上是因为臣女护驾，亲自送臣女回宫。若这算私相授受的话，臣女也无话可说。”
“是吗？可哀家却听到了一些风声，说你和皇儿私下往来过密。”太后盯着她，目光如炬。
戚悦心里发急，她还特地点到了自己对皇帝的救命之恩呢，可是太后半点儿转怒为喜的意思也没有。真的是来兴师问罪的？要是正好手里有人证和物证，到时候拉出来，对她指认一通，她可不就是抵死不认，罪上加罪了？可……把凌盏那边的事情和盘托出，反而会连累一堆人。
在这一刻，戚悦想起皇帝在她因病迁居到宁心殿时，深夜过来的雪中送炭。她抵死不认：“臣女和皇上之间，只有对木下风姿的仰慕，旁的……就什么也没有了。皇上那般丰神俊朗的人，臣女也想着皇上能对臣女高看一眼了。”
“是吗？”
“千真万确。”戚悦坚定地看着太后。
太后看着跪在台下，看起来只有小小一团，但腰杆挺直的少女，心中叹了一口气。
虽然少女的紧张，在她的眼里无处遁形。但是太后不得不承认，这少女还算是有着铮铮铁骨，果然是那个人一手教导出来的好女儿啊。凌盏拉她一起谋事，也不用担心从她这边泄露出去。只不过，到底年纪尚轻，处事不够周全，落入了别人的眼。幸好这消息是传到了她的耳里，若是换一个人再敏感一点儿，顺着这条线挖下去，都能把戚悦里外查一个遍。
太后这一看，目光渐渐放空，也不说话。
戚悦在冰凉的地上跪着，忐忑不安。太后这目光，好似还在她的身上，又好像透过她，在看什么人一样。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啊？要杀要剐，趁早开口啊！要把人证物证拉出来，也赶早啊！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戚悦思绪万千，脑海中也是各种画面呈现。当她脑补到自己被拖出去打五十大板时，凌盏终于姗姗来迟……太后也终于动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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