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这件白衫，他没法，即使入海，分分钟就会被淹死。
其实，就算不死，这样的他，也已经失去了一部分生命。
花时凝神屏息，看着禹疆的眼睛，“这件白衫，是从你心里长出来的。”
“从我心里？”禹疆不解。
“对白泽的嫉妒，对妖狐的渴慕。”花时说。
“我嫉妒白泽？我才没有！”禹疆气呼呼地，又威胁道，“你必须想办法拿掉这件破衣裳！不然就跟我去北冥！”
“我们订个约定如何？”花时站起来，“我帮你拿掉白衫，你助我阻止妖狐。”
“哈哈。”禹疆笑起来，“说我天真，你比我更天真好吗？我不抓你就算好了，怎么可能帮你阻止狐姬？”
“你的心可比你更诚实。”花时望着禹疆，“阻止狐姬，它在这么说。”
禹疆站了起来，“不可能！”
花时弯腰端起地板上另一只酒杯，她低头抿了一口，其余地洒向庭院，将空杯面朝禹疆，“酒我喝了，约定已成。”
禹疆目瞪口呆。
“那里有口池塘，连着昆仑醴泉，”花时放下空杯，“或许对你有用。”
禹疆张张嘴，欲言又止。
“不管怎样，你是神明，背负着众生的祈愿。”花时面向禹疆，微笑合掌，“禹疆大人。”
禹疆受宠若惊，立成了一块化石。
白色的长衫随风拂动，仿佛符咒。
禹疆起身走进池塘，一步步往深处去。
池水没过他的大腿，浸湿了他的翅膀，淹没了颈脖。
一瞬间，池水将禹疆完全淹没。
一条白色的光芒，宛如丝带一般，冉冉从禹疆消失的地方飘出，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它，丝带越来越长，它盘绕起来，显露出清晰的形态，蛇，白色大蛇。
龙鱼抬手一挥，尖刺“唰唰——”飞过去，穿过光芒，落入水中。
白蛇昂着头，蛇芯悠然摆动，毫无畏惧。
“谨请，八方神明，来临煌煌天地，山泽，雷风，水火，八卦相错，一切妖魔邪念，封结于此！”花时站在龙鱼身旁，眼眸闪耀着冰蓝光彩。
千万道光芒从八卦印迸发而出，宛如千丝万缕朝妒蛇席卷而去。
光芒将条白蛇紧紧束缚。
花时挥动绕指柔，朝空中轻轻一划，“净！”
光芒四溅，宛如烟花。
白蛇消失不见。
一座小山缓缓从池塘里冒出来。
原来是一条灰鲸，光滑的脊背在夜色中闪耀着冰凉清澈的光。
一股水柱从山上喷出。
“好美——”花时赞叹道。
“谢谢你，小神使。”化成灰鲸的禹疆开口说道，“这样我就能重返大海，继续履行海神的责任了！能护佑大海生灵，多少也能抵消行风带去灾祸的不安。”
“说得好听，”龙鱼不屑，“使役魳魳鱼祸害人类的家伙又是谁？”
“我那是为了爱！”禹疆又喷出一股水柱，“单身狗永远不会明白。”
“动不动就爱得死去活来这种白痴行为，我才懒得明白。”龙鱼抱着双臂，“但我提醒你，别忘了跟我家大人的约定。”
“与小神使的约定……”禹疆略一迟疑，“我会遵守的。”
“好。”花时神色凝重，“我想，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干得不错哦，禹疆。”一个妖媚冷彻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龙鱼慌忙站起来，抬起手臂，露出密密麻麻的尖刺，四下张望。
花时握紧绕指柔。
萤火虫在树木间起起落落，并不见有人出现。
“带她回来。”妖媚冷彻的声音显然是对禹疆说话，“你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不必浪费时间。”
“老妖狐！”龙鱼愤愤地说着，尖刺“唰唰——”朝禹疆射过去，禹疆一动不动，两股鲜血如同水柱从脊背上喷出。
“龙鱼！”花时低声喊，“停手！”
“你被这家伙利用了！”龙鱼大声说，“你的反应是有多迟钝！”
“不。”花时摇摇头，“不会。我看得很清楚。”
禹疆停在池中，默然不动。
“哈哈。”妖媚冷彻的笑声在水池上空回荡，“你以为你会看透人心，但我等千百年来的渴望，岂是你区区十几年的人生可以理解？”
“禹疆！”妖媚冷彻的声音变得强势起来，“现在是最好机会！快！”
禹疆依然一动不动，鲜血依然如水柱从他背上喷出，光滑的脊背依然在夜色下映出冰凉的光芒。
一圈圈波纹悄然荡开。
空气里涌起海水的咸腥味。
“小神使，快逃！”禹疆突然喊道，“要不就用你的剑斩了我！”
“逃！”龙鱼果断拉起花时后退，“弑神的觉悟你还差得远！”
“不！”花时挣脱龙鱼，又跑向池边，“禹疆大人！不要听狐姬的声音！我们约好了！要阻止狐姬！你的心也想阻止她！”
禹疆没有回应，池塘里暗流汹涌，海水的咸腥味越来越浓。
一团巨浪猛地从池里掀起，迅猛地将花时卷入池中。
龙鱼冲过来，纵身跃入池中。
池水从花时的口鼻涌入，她无法呼吸。
她似乎看见了自己的长发，它们在水中散开了，摇摆着，宛如柔柔的水草。
还有那些一闪一闪的是什么？是从天空坠落的星星的碎片吗？
她的身体渐渐失去了重量，变得无比轻盈。
“花时……花时……”有一个声音在唤她，好遥远，但是好温柔，是妈妈吗？
她要回家了吗？
回家。
“花时。花时。”是那个温柔的声音，这一次近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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