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那天我们没有再换地方，安安稳稳地窝在自己的小窝。
她没有出去，抱着我在被窝里讲故事。
她讲的故事没有新意，我早听过不下八百遍了。但我还是听的很认真，听得格外珍惜。
“下雪了唉。”我跑出门外捧着落在手心的雪花。
外面的一切都被染白了，天地恢复它最本真的颜色。
我兴致勃勃地从旧衣服上拆了几枚纽扣，拉着陈雨蹦蹦跳跳地堆雪人去了。
我的针线活不是很好，但也算看得过去，平时在春阁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用的，现在居然也能派上用场。
我给陈雨织了几双手套，又悄咪咪地给自己缝了几套情侣的，藏着掖着不肯给陈雨看。
她搂着我看天上的雪，看地上堆得七零八落的雪人，看远处白茫茫的一片。
我把脸埋进她胸口暖了暖：“真好啊，春天就快到了。”
那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陈雨也带我去看过风花和雪月，她们俩也没能找着尸体，只是草草立了个衣冠冢。
我在她们的坟上放了几颗大白兔奶糖，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一阵风吹过，把糖往我这推了推。
也对。
风花生前从来不肯要我的糖的。
我没有像从前那样收回去，只是又往她那推了推。
“拿去吃，别馋我。”
真好啊，她们死后能合为一坟。
我死了也要和陈雨埋在一起。
年逐渐过了，我和陈雨也开始恢复了从前奔波的生活。我也逐渐习惯了在车上颠簸的日子。
只是偶尔四周静下来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第一个家，还是会忍不住想起春阁的日子。
好遥远啊，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春天到了，河流的冰开始破碎，柳条抽长出嫩绿的枝丫。
我坐在屋里缝缝补补着陈雨的衣服，却听见门外一片混乱。
我透过窗户看了出去。
陈雨站在院子中间，面前是一群黑衣人。
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陈雨。
我慌了很短的一瞬间。
陈雨回头给我一个眼神让我快从后门跑。
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听她的话。
我跑了很多年。
我已经不想再跑了。
我对着镜子坐下来，若无其事地抹着自己的唇脂，把嘴唇抹得艳红。
我换上自己最红最新的旗袍，我想这样待会就算流了很多血，陈雨看到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吧。
我把自己打扮的和第一次见陈雨一样。
一如曾经。
我推开门，在一众枪口下若无其事地缩进陈雨怀里。
陈雨看我这样也吃了一惊。
“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
“在你面前我什么时候不漂亮过。”
鼻子有些酸，我抬起手揉了揉。
“陈雨啊。”
“我在。”
“我这么脏，你还愿意要我？”
陈雨只是把我搂的更紧：“我要你，我永远都要你。”
枪声响起，我看着自己的身体泛起血腥，只是穿着大红的旗袍，也没有那么渗人了。
真好啊。
我还能死在陈雨怀里。
下辈子吧。
陈雨。
下辈子我一定好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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