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走，其实也没太多东西可收拾。我看着自己收拾出来的一只扁扁的小包。环顾四周，恍惚意识到原来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竟然也没多少东西是真正属于我的。
万幸，眼前的大活人算一个。
我拿着自己的行李，牵着自己的大活人，穿着陈宇给我的布鞋蹦蹦跶跶地跳下楼梯。
心脏跳得太快，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运动。
脚已经习惯了踩着高跟鞋，一时间脚后跟落地还有些不习惯，但也有种踩在平地的踏实。
我从老鸨面前走过去，扬起下巴，扯了扯旁边的陈宇宣示主权。
昔日贪财、面目可恨的老鸨这时却是笑着:“出去了就好好过日子…在这地方也苦了你了。那么小就进来…”说着拍了拍陈宇的肩，“你别负她…你也不要她，她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老鸨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皱纹爬满脸颊。
据说她当年也是春阁的头牌，只是进来了，就再也没能出去。
我比她幸运得多。
她会在我被人打倒在地的时候劝那人出去，她会在我出去逛街的时候偷偷塞我衣服里几个铜板。
她也比我善良得多。
我收起玩闹的心思，陈宇拉着我对她鞠了个躬。
“这些年麻烦您照顾她了。”
她挥挥手示意我们快滚，别在这碍眼。我回头看她，她靠柜子站着，在一片烟气飘飘中，逐渐隐去了眉眼。
以后大概也不能再见了吧。
我对那地方并没有什么不舍，一路高高兴兴地牵着陈宇蹦跳。
陈宇无奈地看着我拉着他的手上蹿下跳，对我笑着。
那笑本来就好看，在月光下更是。
天上的星星没有几颗，一片漆黑，只有月亮挂在半空，静静地看着清冷的大街。
我想逗逗他，抓起他的手象征性地摸了摸。
“哇，你一生大富大贵！多才多金！桃花运旺盛！”
他被我逗笑，弯起食指敲了敲我的脑袋。我抱头哎呦哎呦地叫着。
“来，我给你算算。”他示意我把手递给他。
“你会算命？”我问道。
“小时候学过。”他的心情好像没有刚才那么高兴了。
我把手放在他手心里，他就着清冷的月光仔细看着我的手。
月光下他的睫毛呼哧呼哧地闪，莫名其妙和很多年前的那个影像重合。
很多年前那人也是把我的手郑重地放在掌心，就着微弱的光仔细看着我的手。
陈宇看了很久，像是在思索该怎么说。
他抬头笑道:“你这天生富贵命…”
我就说那瞎子肯定是骗人的嘛！老娘这么幸运怎么可能不是个好命！
我大大咧咧地搂住陈宇的脖子，看着他的耳朵尖泛起红晕。
“走，回家！”
“你知道在哪吗…”
身后的影子很短，路很长。我勾肩搭背，笑着闹着，只为掩饰心中的惶恐不安。
记忆中很多年前那张仿佛打上马赛克的脸渐渐从雾中显露出来。
却还是不能清晰地响起那人的样子。
像是我做的一场梦，醒来后什么都忘记了。
似梦非梦，一切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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