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钱已经用完了。
他还是没有来。
我开始陆陆续续地恢复接客，那些人近一个月看不见我，也格外热切。
热切得让我有些恶心。
我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等着，等着傍晚太阳落下，再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
陈宇还是没有来。
我数着日子，在墙角做着标记，画到第六个“正”字。
陈宇还是没有来。
很多事情到最后其实是没有解决的，只是以一句“算了吧”而结尾。
我不想算了，我不想放弃刚刚抓紧的信仰。
我于是继续写着我的“正”字。
画到第八个“正”字的第一画时，他来了。
36天，我数了36天。等了他两个月。
那天他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而我…照旧在接客。
他在楼下找老鸨付了钱，打算赎我出去。
那不是一笔小钱，甚至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为我花那么多钱，只为了带我出去。
老鸨让他自己上来找我，我听这脚步声有些熟悉，却也没在意，只当是一个身形和他相当的人。
我屋子里对着楼梯的窗户没有关严实。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他的第一个念头是他瘦了，不过没怎么黑。
他本来就很瘦，现在几乎都能看出来骨头。
他很辛苦吗？
那些日子等待的怨恨被他一双眼睛就消散了个彻彻底底。
我在窗缝里看见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亮，亮得让我心疼。
那天晚上，我坐在别的男人身上起起伏伏。和狭小窗缝里爱人的眼睛对视着。
我不敢看他，却又害怕看不到他。
我呆滞了一瞬，动作慢了一拍，又被催促着动起来。
他没有说什么，我也没有。
我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甚至连那人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到。
只看到窗缝里那双眼睛不见了。
我慌了很短暂的一瞬间。
陈宇从正门进来给我披上衣服，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却十分珍重似的捧起我的脸，吻了吻我已经有些红肿的嘴角：“走吧。”
“为什么？”我扯住他的袖子。
为什么看到刚才那些没有生气？为什么愿意花那么多钱赎我出去？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为什么我这么脏…却还愿意要我？
“因为我答应过你的，要带你回家。”他无奈转过身来，对我伸出手。
“孙晴，我来接你回家了。”
我把手珍重地放在他的掌心，虔诚得像在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
我已经很多年没流过眼泪了，我以为我的眼睛早已苍老浑浊得掉不下一滴泪。
但现在眼泪决堤，嘴里心里都漫上苦涩。
“别哭，别哭。”他低头轻声哄着我。
我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肩膀，哭湿了他的一片衣服。
“对不起啊，我来晚了。”他拍着我的背，平复着我的呼吸。
“没关系，只要你来，怎么样都不算晚。”我从他肩膀上起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何德何能，何其有幸。
我孙晴终于在漂泊了二十几年后，第一次靠岸停泊。
眼前是久违的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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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快乐 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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