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他语声温柔,轻拍她的胳膊。
她伏在他胸前,心一阵阵的抽痛,那么痛,那么痛……
泪珠滑落,她悄然拭去,亦不敢弄出声响。
夜,太漫长……
————
洛云卿闷在府里已有多日,秀娘劝她出去散散心,她也不去。
萧昭来府的这日,她在风亭望着一池的荷花发呆。
他走进风亭,她没有察觉,手里拿着一朵花,慢慢地拽着花瓣,神色怔忪。
“啪”的一声,他在她面前拍掌,她猛地惊醒,见是三皇子,便起身行礼。
“连我来了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拿过她手里的花枝,“这花被你摧残成这样,可怜。”
她吩咐下人沏茶来,然后道:“三殿下的伤势好全了?”
他着一袭烟水白轻袍,轩朗卓尔,风度翩然,“只是轻伤,三五日便好了。听闻你也被抓去松江了,是什么人抓你的?”
洛云卿回道:“鬼教教主。”
“鬼面狐狸?”萧昭眉宇微蹙,“传闻鬼面狐狸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为什么抓你?”
“我也不知他有什么目的。对了,三殿下失踪了几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护送官银途经松江,当时是夜里……”
他徐徐道来,鬼教的教众混入官船,在膳食、茶水中下毒,大部分官兵腹痛腹泻、四肢乏力,无力抵抗,被鬼教绑起来。鬼教搬走了五十万两白银,接着纵火烧船。他也中了毒,后来在近身侍卫的保护下跳入江中。
他不识水性,由侍卫拖着游向安全之地。后来侍卫筋疲力尽,沉入江中,他也晕了,醒来时才知道被一个渔夫救了,已昏迷数日。他想赶回松江,不过他身上有伤,养了几日才赶回建康。
洛云卿心想,这些遭遇当真是天衣无缝。
“我弄丢了五十万两官银,不过父皇知道是鬼教劫走的,没有责罚我。此次算是福大命大、有惊无险。”萧昭苦笑。
“人平安就好。”
她故意站在他身后,看他的后背、身影,若有所思。
他忽然转身,讶异道:“你躲在我后面做什么?”
她笑起来,“三殿下为什么不识水性?”
“七岁那年,我不慎落水,差点儿溺毙池中,自那之后就对湖池江河有畏惧之感。”
“原来如此。那你的腿为什么……”她看向他的脚,有点不好意思。
“自出娘胎就这样了,年幼时父皇和母妃找了不少名医为我医治,但总也医不好。”萧昭明朗地笑,灿若骄阳。
“难得三殿下这么乐观。”洛云卿又转了个话题,“对了,你可知萧胤官拜羽林卫副将?”
他颔首,“此次他立了大功,父皇自然要论功行赏。”
她轻缓地笑,“我和萧胤也算略有交情,竟然没看出他身怀武艺。如若有一日发现三殿下的武艺也是出神入化,我绝不会惊讶。”
萧昭摇头失笑,“我哪有出神入化的武艺?我这样子,你又不是不知。”
洛云卿明媚地笑,“人的脸皮都可以换,跛脚又算得了什么?”
他淡淡地笑。
————
在秀娘再三劝说之下,洛云卿终于外出散心。
去凤凰楼、燕子楼巡视一圈,她犹豫了片刻,前往芙蓉花馆。
一花一木,一砖一瓦,亭台楼阁,寝帐帷幄,仍如以往,没有变动过。
就在那张寝榻上,她和国师相依相偎,度过了多个夜晚……缠绵蚀骨,痴缠恩爱……
可是,她美好的未来被萧胤硬生生地破坏了!
一想起那事,她就恨得咬牙切齿,似有无数的银针刺着她的心,细密而尖锐的痛令人难以承受。
时至今日,她始终无法下定决心跟国师坦白。她也知道应该坦诚相对,但是,她担心他无法接受,担心他嫌弃她、鄙视她,再也不会喜欢她了……她很害怕这样的结果,没有勇气面对……
秀娘说去灶房沏茶,洛云卿坐在床边,轻轻地抚触那绣着典雅芙蓉的软枕,脑中闪过美好缠绵的一幕幕,泪珠滴落,渗入锦衾。
有脚步声。
她以为是秀娘,却发觉不是秀娘熟悉的香气,是萧胤!
怎么又是他!
这是她和国师最美好的回忆,他怎么可以进来?
“出去!”洛云卿怒喝。
“你我好好谈谈。”萧胤的语声淡若烟水。
“滚啊!”她霍然站起,疾言厉色地朝他吼。
他眉宇冷凝,冷冷地看她。
她气得发抖,用力地推他。他慢慢后退,在门前止步。
秀娘站在外面,听见他们的说话声,摇头叹气,走开了。
“我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滚!越远越好!”洛云卿气得面腮发红,状如泼妇。
“既然你这么恨我,就恨一辈子吧。”
萧胤骤然抱住她,死死地抱着,任凭她挣扎、反抗,任凭她发疯。
她从发髻拔下一支梅花银簪,抵在他的脖子上,“放开我!”
他无动于衷,怒火烧毁了她的理智,她发狠地刺下去,刺入他的肩颈。
他闷哼一声,身躯微微一动,双臂却依然抱着她。
洛云卿拼了全力推开他,一双桃花眸布满了骇人的戾气。
他的左肩,靠近脖子的地方,插着梅花银簪,血红印染了衣袍。
她怒目瞪他,面上毫无悔意,只是,心痛得宛如万箭穿心——她又何尝想伤他?
只是不想他再来纠缠罢了。
萧胤眼眸微眨,忍着痛,拔出梅花银簪,慢慢转身,离去。
最后的那一眼,眸色浓烈得犹如窖藏数十年的醇酒,交织着痛与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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