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孟柏年松口,透露了巴蜀王墓的入口位置给孟束,孟束这才将他从地牢里放出来,关到普通刑牢中。后来北边朝廷的人打了过来,孟柏年趁管束松懈时,带着牢中其他被关押的不愿臣服于孟束的前朝众臣逃狱,渡过乌兰江,一路北上。
他原本打算带着这些人回瑞安,就算死,也要死在家乡,死在孟家墓园,但后来收留的流民越来越多,他改变了主意,打算召集路上的难民、流寇,等人数达到一定规模之后,与当今朝廷谈判。
卿卿痛斥道:“孟束这伪君子!不过是一张图,他为了这张图真是机关算尽。”
孟柏年冷笑:“对孟束来说,这并不只是一张图。巴蜀王墓的秘密传给嫡子,他自认为才德不输大哥,妄想成为孟家家主,早已人性扭曲。”
唏嘘过这些年的辛酸,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卿卿笃定道:“有二哥在,孟家不会落到伪君子的手上。”
对于在黑暗地牢中被关押七年,不见天日的孟柏年来说,这个消息如同黎明降临。
“卿卿,那自称是二郎之人又是谁?”
霍遇和孟家有着血海深仇,卿卿思索是否该如实相告。
“是……晋王。”
“晋王?他不已登基做了皇帝吗?”
卿卿倒不知道皇帝从前的封号就是晋王,解释道:“是他的儿子,霍遇。”
果然,孟柏年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变了变:“你怎会与他在一起?”
卿卿把他做的那些坏事瞒了下来,只说了在哈尔日的帮助下二哥将自己从北邙山救了出来,又讲了皇帝封她做郡主的事,至于自己是怎么出现在战场上的,她囫囵说了一番,孟柏年倒是猜准了七八成。
“柏年叔叔,二哥说了,打孟束还得靠霍遇,我们本来正准备赶往乾溪和他的部下会合。”
“我这一路听人说晋王擅自出兵,败给章绘后下落不明,竟是与你在一起。”
“他也算是着了人的道,被废了右手又剥了皮,好不容易才救回一条命。”
卿卿于是又把她和孟峦怎么算计霍遇,逼他出兵害他被剥皮一事说了出来。
孟柏年感慨:“我在乌兰江南八年如一日,卿卿竟已能够独当一面了。”
她现在粗布短衫,瘦骨嶙峋,谁还记得当年那个如珠似玉的小女娃?
孟柏年和卿卿相认后,便派人关押着霍遇,他有了定夺后,派人把霍遇带过来。
霍遇丝毫不见外,也不顾脖子上架着的刀,径自坐下,用左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后生曾经久闻柏年将军威名,今日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孟柏年没有要接受他敬茶的意思,只听霍遇紧接着说:“你我曾是对立立场,但今日同是落魄人,没有身份地位可言,既然同为落水犬,谁也别端着,认个兄弟,往后有福同享。”
孟柏年嘴角抽搐,端起茶,一饮而尽。
“既然认了兄弟,接下来就该谈生意了。霍某能保柏年将军和这些流民平安入京,并且有身份、堂堂正正地活着,只要能借您名望一用,让我以柏年将军的名望讨伐孟束,在朝廷立个小小功德。”
“王爷这生意做得可真是值当,天下皆知我孟家人败在你手上,此时我若与你同仇敌忾,你便能轻而易举洗清骂名。”
“霍某想成大事,终得向世俗妥协,搏个好名声。”
他将自己的欲望毫不掩饰地摆到台面上来,孟柏年很是赏识。
霍遇深谙物极必反的道理,他瞧准了孟柏年摆脱孟束那伪君子后,反倒会赏识真小人行径。
“你有条件,我也有条件。我不需要你霍家给的身份地位,你亦不用借我的名字去打孟束。孟家人的仇,孟家人自己报,我帮你打孟束,你,给我原有的身份。”
“柏年将军真是痛快。”霍遇嘴角噙笑,对卿卿道,“递只碗给我。”
他自以为这笑意深沉邪魅,配上他的英雄豪气,足以让大多数女子痴心。
卿卿将碗递过去,心想,真是阴阳怪气。
他左手倒浊水,左手拿碗:“我与柏年将军既立盟约,当歃血为盟,只是如今条件简陋,便以水代之。”
他说罢就要饮下,孟柏年道:“且慢!”
孟柏年说罢,从霍遇手中将那只破碗夺回来,将里头的水倒干净,从腰间抽出一把生锈的匕首,划过掌心,将鲜血盛到碗中。
“既然没有牲畜的血,便用你我的血代之。我祁人先祖以互饮鲜血为盟立誓,你我今日便以血立誓。”
霍遇寻思了阵,自己的血还流得少吗?他实在舍不得半滴血,再说,哪个正常人会平白无故拿刀子去割自己。
一屋子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他的目光却落到卿卿身上。卿卿从孟柏年手中把匕首拿过来:“喏,该王爷了。”
他右手才拆了夹板,使不上力,握举的动作尚有困难,于是伸出左手,摆在卿卿面前:“劳烦了。”
“这等见血的事,我不想碰,是你与柏年叔叔立誓,我并不参与其中,你还是亲力亲为。”她睁着一双无垢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半点他的影子。
霍遇笑意僵住,不过片刻,便撸起右臂袖管,在右臂上划开一道口子。
平白无故割个口子还真挺疼的,他下巴紧绷,挤出血来,他的血和孟柏年的血融在一起,他在滴血一事上已落了一成威风,便率先直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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