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六年冬月廿一，连续大半个月的阴雨天总算拨云见日，久违的阳光一扫阴雨的压抑，冬日的午后配上暖洋洋的阳光惬意无比。
阳光灿烂的好天气自然应该有个好心情，郑芝龙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已经二十多天了，再慢的船也该飘过来了吧！总不可能是游过来的吧！这些红毛鬼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不知道救人如救火吗？就这速度，几个奥伦治也不够我打的。这要是我的部下，统统给我回家种地去。
“大帅，要不然咱们去联络佛郎机人和英吉利人，既然红毛鬼不敢来，咱们就直接打到他们的南洋总部去，红毛鬼就是再强还能扛得住三家联手？”
“联合红毛鬼制衡佛郎机那和英吉利人是陛下的旨意，咱们不能擅作主张。”
“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联强灭弱岂是上策？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家的志气，这海上确实是红毛鬼最强。战国时期合纵连横，关东六国不合力抗秦结果如何？还有前宋先是联金灭辽，辽国一灭如何？还不是被金国打得龟缩在江南？后来又联元灭金，结果又如何？华夏衣冠尽毁，咱们都是福建人，崖山之后无中华从小就知道，要不是太祖爷英武不凡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大好江山还在蒙古鞑靼的铁骑下蹂躏呢。这不都是前车之鉴。”
“老三，你自小聪慧又读过书，海上东奔西跑见过世面，咱们这些兄弟当中就属你主意最正，但要论眼光见识你跟陛下比可就差得多了，陛下看得可比咱们长远啊。”
“哦，难道陛下还有什么深意？联弱抗强远交近攻怎么会错呢！大哥，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陛下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深意？”
“这次进京我才算是真的开眼了，京里的所见所闻多多少少也都跟你们提起过。别看陛下身居宫门院墙之内，足不出京，但这天下的事好像就没有陛下不知道的。陛下的宫殿里就悬挂着一张地图，跟西夷的还不太一样，别看咱们经常跟这些西夷打交道，但西夷的事陛下知道的比咱们还多。陛下说眼下海上红毛鬼最强不假，但这红毛鬼长久不了。红毛鬼的国家叫荷兰，土地狭小人口也不多，战争潜力十分有限。战争潜力没听说过吧，以前我也没听说过。简单地打个比方，我这边有三百万人，你那边只有三万人，你实力强劲我要消灭你一万人自己得损失十万人，那我要消灭你三万人就需要损失三十万人，但你的三万人死完了可就全没了，而我这边就算损失了三十万人还有二百七十万人呢，因此我的战争潜力就比你的大，这不难理解吧。这打战打的是什么？打的就是人，打的就是钱粮，人越多、钱粮越多潜力就越大。对不对？”
“不错，是这个道理。但这也只是纸上谈兵呀，历朝历代以少胜多的例子多了，实力弱小的不代表一定没有机会啊。”
“你听我慢慢说，陛下还说起过一个词叫战略纵深也很有道理。什么叫战略纵深？一个国家的地方越大战略纵深就越大，有的还有崇山峻岭雄关险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刚刚说到前宋，，咱们先撇开前宋的联强灭弱对不对，单说这战略纵深就比辽和金要强，纵使丢了江北半壁江山，凭着长江天险也苟延残喘了一百多年。如果前宋没有这么大的江山，没有长江天险，你说前宋还有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吗？”
“陛下的意思是红毛鬼地少民寡，又没有战略纵深，将来后劲不足？可是当初秦国也不强啊，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陛下就不怕红毛鬼慢慢坐大，将来势大难制？”
“三弟，你只担心红毛鬼坐大，就不担心英吉利人坐大？不担心佛郎机人坐大？陛下说这英吉利如今实力不强，但将来打败红毛鬼的必定是英吉利人。当时我也不解，英吉利人在这里实力是最弱的，怎么可能能打败荷兰呢？
陛下解释说，英吉利虽也是地少民也寡，但比荷兰要大得多。英吉利虽是岛国，四处临海，处处都得防守，可这也是英吉利的优势，想要进攻英吉利本土必须得从海上来，英吉利民风彪悍，一心想要向外扩张，本身就是岛国，军队自然以海军为主，天生就是吃海上饭的，举国之力造船练兵积累经验，打败红毛鬼只是时间问题。陛下还说要是红毛鬼懂得纵横之术，知道韬光养晦学那先秦的连横之术倒是要防一防，可是你看红毛鬼仗着一时强盛处处树敌，哪点像先秦？我看他还不如楚国呢，楚国尚且地域辽阔人口众多底子够厚，红毛鬼有什么？除了有船还有什么？就说咱们大明，输几场仗不打紧，好好休养几年就能恢复元气，红毛鬼能经得住几败？没准一场大败就有亡国灭种的可能。”
“嗯，这么一说红毛鬼倒是有点像魏国，一时雄起便四处树敌，当年魏惠王自己都哀叹东败于齐，南辱于楚，西丧秦地七百余里。我等虽是在海上闯荡之人却也不知西夷实情，看来还是孤陋寡闻了。”
两人正谈得兴起，施大瑄行色地匆匆将二人的对话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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