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这边的习俗就是除夕夜逛花市，可这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全窝家里刷手机了，方舟凛也发了消息过来，说方奶奶问起他近况，让他有空过去玩。
不管怎么说，乔以棠会来到羊城，会遇上陆景，都是托了方家的福。虽然方老太太压不住方舟凛的作，但对乔以棠安排和补偿很是周全，这种特殊时节，不用方舟凛过来请，他都得主动上门致谢。
于是约下时间，初一上午登门拜访。
这边刚说定，班长的私聊对话框就弹了出来，大年初三班里组织活动，下午唱K连着晚上聚餐，问他去不去。乔以棠兴趣不大，但又想到让陆景知道他又拒绝了集体活动，肯定又得挨一顿训。
也不是训，就是陆景觉得他太孤僻，希望他能跟同龄人走得更近一些，沾染多点儿人气儿。
大概陆景还是喜欢有活力点儿的？
乔以棠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又要不好了，这辈子所有的迟疑不决，像是尽花在陆景了身上。
最终还是回了个“好”给班长。
下一秒，班级群一阵沸腾，一连好些个人在群里圈他，欢天喜地得仿佛过年……好吧，现在确实是过年。
这些个同学，平时也就是抄抄笔记解解题的交情，进得了实验班的人多少有点儿小自傲，哪怕过来请教问题都不忘提自己的见解，乔以棠从一开始烦不胜烦到后期的习以为常，到了现在，居然觉得听他们讲些不同的思路也挺不错。
消息来来去去地发，唯独少了陆景。
——陆景的对话框就在置顶位置，在底下一众儿热闹非凡的群消息和拜年消息中显得异常静寂。
按照陆景以往的尿性，有事自拍没事更要自拍，可今晚乔以棠都来来回回刷了好几遍朋友圈了，居然什么也没刷出来，他还不信邪，特地从资料里点进去看，最新的那条是大年二八最后一趟去度假村时在路上揪着野花拍的一张特写。
倒是工作号正儿八经地发了一条新春链接以及展馆新年期间的展览安排。
——这号还是他这趟寒假实习才加上的。
怎么了这是？回家过年不开心吗？
他住在陆景家，房子虽大，可在他之前，这儿真就是陆景独居的房子，那陆景的父母呢？平常也没有亲戚走动，方舟廷和安歌偶尔会过来，但那是朋友。
还有香婶和阿四。
他知道她们都是从南离那边来的，南离那边是什么地方？是陆景的父母住的地方吗？为什么陆景很少回家？就算是独居在外，周末也得回家看看父母不是吗？
说起来倒是有一次陆景回家，也交代了晚餐不回来，可突然中途又来了电话让他煮粥，回来那会儿也似乎意兴阑珊的……
那又是什么情况？
乔以棠盯着手机屏幕发愣，忽然想到自己对陆景的认识还是太单薄了。
朋友是方舟廷他们那一群，工作上是沈祈嚣他们，那家庭呢？
平常都不见他回家，这会儿过节回了家，怎么半点消息都没有？
是太忙了？
可是过年在家有什么好忙的……
……
还是说，回家了不高兴，也不喜欢回家……？
不开心不能回来么？虽然自己没用帮不上忙，但至少不会烦着他，还可以给他做好吃的……
胡思乱想一旦开了头，就刹不住了，乔以棠此时脑海里净是各种无依据无厘头的猜测，跟个鳏居老人似的独自坐在花坛边撒癔症。
想找陆景，又怕自己扰了人，日常相处就还好，但在看不到见不着只能盲猜的现在，他显得很是束手无策，又有点儿烦躁。
脑子里像是煮着一锅粥使劲沸腾着，他下意识地从兜里掏出烟，想用尼古丁帮着冷静下大脑，结果打火机还没点着呢，原本还在一旁撒欢的拉斐尔扑了上来，将他手里的烟盒打火机全给拱地上去了。
乔以棠：“……”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吐着舌头扒拉在自己身上的大狗，行吧，这是替你爹看着我不让抽烟是吧？
光标闪了又闪，对话窗口开了又关，乔以棠挠秃了头没能想出个找陆景说话的借口。
啊——为什么跟人类沟通这么难，要是像刷卷子那么简单就好了……
不知哪户临近的人家窗里突然炸出一串儿喜气洋洋的拜年祝词，乔以棠却还只能发着愣。
拜年？
总不能发红包吧……
然后眼睛倏地一亮。
对啊！怎么就不能发红包了？
奖学金可是刚热乎到账的呢！！
可才一万五，有点儿拿不出手啊……
再把实习工资加进去？
可那工资也算是陆景给的，拿人家给的钱发红包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纠结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乔以棠都不知道自己也能这么婆妈，再纠结下去他都怀疑自己得扭成中国结了。
回家查了一下网银，撇开实习工资，分离出方家每月汇入的那部分，将以前打工的钱凑了凑，勉强凑出个两万五千块来。
可这数字怎么越看越不对劲？
乔以棠：“……”
还能不能更二百五一点了？
乔以棠皱着眉头，斟酌着又减了一点，学着村里老人挑了个讲究意头的数字，打算给陆景发一个两万三千八的红包。
虽然陆景每一次带他外出购物都不止这个数，但好歹是他自己挣来的……
乔以棠有些自欺欺人地这么想着。
乔以棠往微信账户里充了值，笔直地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做完一轮深呼吸后，才郑重地点开对话框，打开发红包界面，郑重地输入数字——
然后……
然后超额了。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知刷卷子的从来没给人发过红包的乔屠屠震惊地发现，原来红包上限金额是两百块！！
乔以棠：“……”
那……分成一百一十九个红包发？
神经病啊！！！
又试了一下转账功能——
账户余额每日支付上限一万块？？？
乔以棠彻底没话说了。
他摁着太阳穴只觉血管突突突地跳，觉得刚才把钱从银行卡转进账户余额的自己简直智障。
最后无法，一个红包分成三条转账发出去：一条账户余额支付，两条银行卡直接支付。
盯着屏幕上那接连三条的转账消息，乔以棠生平第一次有被自己蠢哭的冲动！
正在陆家大宅与陆先生上演《父慈子孝》剧目的陆景收到转账信息时懵了一下。
这大过年的，乔小朋友是撒的什么癔症？给他转钱是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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