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婶离开后,偌大的三层复式顿时又静了下来。
陆景溜达着来到楼梯后的小房间门口,隔着门都能听到里头的狗叫和刨门声。
房门一打开,一团毛茸茸的白球迎面扑来,二十多公斤的活物这奋力一扑威力十足,陆景在画室待了两天本来就脑子不甚清醒,猝不及防被扑得往后一退,没站稳便仰面躺倒在地。
他这一躺平,傻狗就更兴奋了,当下后爪一蹬、前爪一扒撞进了他怀里,那狗头顶着蓬松雪白的毛发在陆景脖颈间乱拱了一通。
“拉斐尔!”陆景被拱得脑壳子疼,往后支着身子半坐起来,庆幸地毯缓冲了冲击力,不然迟早得死在这傻狗爪下。
“呜?”傻狗吐着舌头歪头看他,尾巴一摇得飞快,杏仁状的眼睛本配着上扬的嘴角是自带天使笑颜——此狗外表极具欺诈性,最是擅长恃颜行凶,如果不是它那二十八公斤的肉身还实打实地压在身上,陆景还真会信了它的邪!
“行了,起来!”
陆景舀了一小碗玉米芡实煲,又给拉斐尔开了个罐头,逗着它一起回了二楼起居室。
傻狗吭哧吭哧地吃着它的罐头,陆景打开笔电处理邮件。
小陆先生之所以被称小陆先生,是因为他头顶上还结结实实地压了个分量十足的陆先生,也就是小陆先生他爹,非澜文化娱乐的董事会主席兼CEO,人称陆总陆先生。
陆景十七岁匆匆出国留学,修的是陆先生最看不上眼的毫无实用价值的西洋绘画,归国后接手的又是陆太太手里的眷臻艺博,虽然挂靠在非澜文化旗下,但独立投资,拥有全权自主的运行权,不受非澜限制。
非澜陆总的人生就是一部当代典型励志传说,年轻时迎娶富家女,从一家小小的广告公司开始,鲸吞蚕食一步步扩大商业版块,一直到建立起自己的传媒文化娱乐帝国,涉足娱乐业,乃至最终吞并岳家产业……总之,他的成功,成就了华国无数艰辛创业者心目中的梦想。
他倒是有心培养独子成为继承人,可惜陆景就是个不听话的,高中没毕业便收拾包袱出了国,在陆太太的纵容下选了个纯绘画的专业。
虽然在读期间陆景就多有获奖并早早签约画廊,个展作品被许多收藏家们争着收藏,但在陆先生看来,儿子就是一座遗世孤立的小岛,人情不通世故不懂,画笔涂抹出来的所谓作品,全是把莫名其妙的色块和线条堆砌在一起,那点儿所谓的名气全是靠陆家在给他撑着,还不如实实在在地去学点儿设计,好歹看得见摸得着。
养个儿子还不如养条狗听话!
所以陆先生跟小陆先生从来不合。
但小陆先生接手了眷臻后,又确实将眷臻博艺从一个常年盈亏的状态扭转到如今被冠于“中华第一馆”的商业私人展馆品牌。
小陆先生不是天才,他远做不到沉浸在绘画世界的同时还身兼霸总一职,他有自知之明,手下雇了大帮的高级经理人与助理,配合精良优秀的管理团队来成为眷臻运行的人力资本。
用陆先生的话来说,小陆先生这完全就是走了狗屎运。
当然狗不狗屎的,小陆先生无所畏惧。
公司里的决策性总结都由管理团队的经理人们反复商榷推敲,多次校正修改后才集中发过来,一般没特别标识都问题不大,他负责最终签章就好。
墙上挂钟哒哒哒地走着,他飞快点开一封封邮件,快阅、批注、驳回、通过、加戳……效率极高,堆积了一天的邮件转眼消灭大半,直到点开某一封新邮件,他才突然敛了神色,坐直了身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笔电屏幕看。
拉斐尔吃完了罐头就开始折腾了,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蹭,傻狗对自己的体重全然没个数,陆景不想又被二十多公斤的肉给压实,只得一边呼噜着狗脑袋哄狗祖宗一边想事情。
非澜这些年来大力投入娱乐行业,随着投入的加大与深入,也为了迎合上头追求“高雅”的格调,摆脱低俗、追求高质量迫在眉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什么都喜欢套个“艺术”当鳌头,舞蹈要艺术、歌唱要艺术,就连做个综艺,也要整点儿什么瑰宝古玩的艺术……
陆先生是一个纯粹的商人,在他看来,万物无可不言利,艺术这种虚幻无物的东西,不过是权贵们附庸风雅的玩物罢了,别说艺术求知音,若真不在意那点儿钞票,他们又上赶着出名做什么?无非是一群死要面子的穷酸艺术家可笑的自尊罢了!
艺术这行当,说到底就是行业内人自有的骄矜看不上商人唯利是图的铜臭,宁可曲高和寡,也不愿随波逐流。
所以艺术这条路,一直是非澜的坎。
小陆先生就不一样了。
他虽管理不在行,但获奖无数,个展从国外开到国内,参赛作品被收藏家竞相抢销,又是国家美协最年轻的理事,摆在眷臻就一活生生的镇馆之宝。
非澜除非是死了心不想涉足艺术界,不然就一定绕不开眷臻和小陆先生。
陆景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桂圆红枣茶润喉。
粤省领导班子刚震过一轮,新来的那位听说热衷书画收藏,加上各种小道消息显示上头有意强化各地文化艺术产业,作为南方经济大省,粤省在文化艺术方面相较起内陆古都老城一直就没什么优势,陆邝生脑子转得快,底下现成的一个眷臻还是刚受上头表彰的“中华第一馆”,虽然运营上完全独立,但起码还挂靠在他非澜之下,借助它来扯大皮跟新领导打好关系是最合适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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