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阿青抓住他的手抬起来，把缠在上面的青藤拨下去，只见穆君翎的手已鲜血淋漓，鲜红的血珠从无数细长的伤口里渗出来。“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啊！”阿青含着泪责备着，急忙从怀里掏出手帕给他裹上。
穆君翎微微一怔。
“我……这是干什么……”
“我……在拔草啊……”
“公子！”阿青流着眼泪，紧握着他缠着手帕的手。雪白的手帕上淡红的血迹依稀可见，穆君翎看着阿青，半晌，露出一丝苦笑。
“阿青，坐下。”穆君翎拉着阿青坐在坟堆前，给他擦擦眼泪，抱膝望着山脚下不远处的几户人家。
“其实这两年，我最难过的不是他们都死了，是他们死了我却不能祭拜，连烧一片纸钱都不能。”
穆君翎神情淡淡，似是回忆从前。
“小时候，总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现在想想，祸福旦夕都在一念之间，这些事啊，谁能说得准。过去的，要来的，终究都会化作尘土，觉时自己也成了一堆白骨埋在地底下，这么想着，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公子……”
“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啊，就像个笑话一样。你说，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就该好好考取个功名，当个他什么宰相，取代了我爹的位置，让他早早告老还乡，那样的话那些事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发生。”
“还有，我啊，再也不想入什么后宫了，也不想再当什么名门公子，”穆君翎笑笑，“下辈子，我要有一亩田，一杆锄头，一间草屋，种点野菜瓜果，足够自己吃，然后就在这大山里过上他一辈子，谁都不见，谁都找不到我。”
“公子要种田吗？”阿青惊讶地看着他问。
“嗯。”
“那我可以去找公子吗？”阿青眨眨眼。
“当然。”穆君翎轻轻道。
“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一阵凉风吹起来，穆君翎感觉心头一阵微疼。
“咳咳……”穆君翎咳了几声从怀里掏出手帕，咳嗽越来越剧烈，阿青在后面给他拍着背顺气，穆君翎弓起身子眼泪都咳了出来，额头上渗着冷汗，被风一吹更觉身上阴冷。
“公子，怎么样，要不要紧，好些了吗？”阿青满眼担忧，见穆君翎不太好又快要哭出来。
“……没事。”穆君翎稍稍把手帕拿开，飞快地擦掉嘴上一抹鲜红，卷了几下藏进袖子。
“阿青……”
“公子？”
穆君翎抬头看着不远处枯枝上蹦跶的几只小鸟。
“这地方虽偏了点，却还有这些小家伙陪伴，加上我爹和兄长，应该不会太寂寞。”
“公子……？”
“到时候……你就带我来这吧。只是若有闲着的时候，过来给我拔拔草。”穆君翎语气淡淡，神色倒是轻松。
“公子！！”
“呵……我说笑呢，”穆君翎虚弱地笑笑，“咱们活儿还没干完呢，来，歇够了吧，接着干，还有劲吗？”
“嗯！”阿青点头，起身，扶起穆君翎。
太阳下山早，已是近黄昏。
两人的身影映在坟堆上。
冷风吹过几缕额发，穆君翎抬头，看天边一抹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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