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芙不情愿地行了一礼,端起茶杯扭头走下去。
萧珩听罢,眉间微皱起,随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穆君翎本来昏昏沉沉睡着,听到外间有说话声音,想来人应是萧珩。这些日子,想了许多,从前种种,怨也好恨也罢,都不想再去计较,只是今后,该做一个了结。
穆君翎强撑着起身,扶着床沿下了地。桌上有一只镀金盒子,几日前他就让宫人找出来放在桌上,等着萧珩什么时候过来,就一并交还给他。
许久没人碰过,盒子上落了些灰尘。穆君翎轻轻用袖子擦去,小心地抱在手里。盒子不重,抱着的手却有些微微颤抖,四年前,萧珩亲手把这个盒子交给他,今天,他想原封不动地把它还回去。
脚步声一点点接近,有些头昏眼花,穆君翎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让自己一头栽倒。
萧珩走进寝殿,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穆君翎已穿好衣衫站在榻前,一头墨发被一根普通的带子束着,披在身后看上去很是整齐,衣服貌似是他自己穿上的,有些松垮,腰带也没有束上,一切都是他自己打理的,萧珩一怔。
穆君翎见到他,淡淡一笑。
“你来了。”声音很轻,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却还是让人暖到心里,一如他记忆里的人。
“阿翎,你怎么起来了!”萧珩皱眉要过去扶住他,却忽然发现穆君翎手里抱的盒子。
“这是什么。”萧珩问。
“阿珩,坐。”穆君翎轻声道,指了指窗边的檀木椅。
太久太久不听这一声阿珩,萧珩怀疑自己的耳朵。
“阿……阿翎,你说……什么?”
“阿珩。”穆君翎轻笑,又唤了一声。
一瞬间,不知心在何处,彷佛神魂已经飞出体外,只剩下一具空壳,萧珩木讷住了一般,带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去年,种了好些梅花在宫前,现在也不知开了没有。”
穆君翎说着,把盒子放在檀木椅边的小桌案上,拎起茶壶,想给他倒一盏茶。
“咳咳……”忽然心口处微疼,穆君翎捂着嘴剧烈地咳起来,萧珩急忙起身想把人抱回去,穆君翎伏在他身上轻喘片刻,稍稍缓过来。
“没事了,阿珩。”穆君翎看着他,嘴唇微动,轻轻笑了笑。
“今早,阿笙他们去御花园里采花瓣上细雪泡的茶,很清爽,尝尝看。”
穆君翎微微挣开他的手臂,取了两勺窗台边小坛子里的茶叶放到青花白瓷茶盏里,添入热水,一抹新绿掺着一缕清香,映入眼帘。
萧珩还是一动不动,穆君翎却把茶盏端起来,送到他面前。
萧珩接过茶盏,眼睛却一直盯在他身上。
“阿翎,你……”
“我泡的茶,阿珩很久没喝过了吧。”
穆君翎说得很平淡,不知怎的萧珩心里却如同被针刺到,半晌,坐下,饮下一口茶。
“好喝吗。”
“嗯。好喝。”
穆君翎也坐到他另一边,看着他轻轻笑着。
穆君翎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也像薄纸片一样,宫里人说他这几日还是下不了床,可如今穆君翎就坐在他眼前。萧珩的心一直提着,就怕下一个瞬间眼前的人突然倒下去。
“阿翎,你身体怎么样。”萧珩握住他暖在茶壶上的手,只觉得冰凉。
“好多了。这几日,有江太医,有时候小黎也过来陪我说说话,好得自然快了。”穆君翎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但气色看起来确实好了很多。
“念儿,好吗?”穆君翎轻轻问。这些日子很是挂心,虽然在太后那里该是一百个放心,可是不管怎样,一日不见,就是难以心安。
“念儿很好,母后很会照看,又长大挺多了,那小子结实得很,明日,就抱来给你看,以后都养在椒房殿,好不好?”
似是有那么一瞬,穆君翎眼里闪过一丝渴望,随后一点点消去,又变得平静下来。
“太后照顾得好,我放心了。”穆君翎低头看着地上,眸子里似是有一滴晶莹。
“阿珩,”穆君翎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君翎……有一件事想求你。”
穆君翎缓缓起身,打开桌上的盒子捧着站到他眼前,随后,缓缓跪下。
“阿翎!”萧珩一惊,只见盒子里有一块明黄的绸布,上面是黑字朱印,落款处盖着凤章。明黄,朱印,想来是慈安宫的手谕。
萧珩拿起来,抖开。短短几行字,眼睛扫过,落到最后一行。
“君后穆氏,德才兼备,四年来善理后宫,辅佐圣上有功。而今病入膏肓,难掌后宫之权,尽其之责,顾求准其择日离宫安养,请圣上明断。”正是太后亲笔。
“君翎!”萧珩把手谕摔在桌上,抓住他的肩膀。
“这份手谕……是君翎向太后求来的,君翎请陛下……废去君翎君后身份,贬为庶人,赐君翎出宫。”
盒子里装的另一个东西是一枚凤印,那时候萧珩嘴上说废了他,却从未收回,一直在椒房殿里,如今,穆君翎原封不动还给他。
“你给我起来!”萧珩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盒子被打落在地上,凤印掉出来发出一声脆响。
穆君翎被他拽起来,只觉得眼前发黑,萧珩抓着他使劲摇晃,彷佛要把他的骨头摇碎。
“君翎……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我们之间就一点都不能再挽回了吗?”萧珩抱着他,血红的眼睛里似是有泪,“我知道你恨我,你一直恨我对吗?阿翎,你可以打,可以骂,只要你能原谅,你想怎么样都可以,”萧珩打碎了茶杯,把瓷片塞在他手中,“你不是恨我吗?那你来杀我,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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