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爬上二楼去看奶奶,老人家折腾一天早已经累了,连晚饭都没吃就睡了。孟姨说她在锅里还煲着粥,今晚她守夜,要是奶奶晚上醒过来饿了,她也能侍候。于是大家摆桌子吃饭,一顿饭吃得静悄悄的,默然无语。不由得想起中午在夏紫家吃饭的时候,边吃边聊多么热闹,琵琶其实很羡慕。虽然用餐不语是个文雅的好习惯,可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就应该说说笑笑才热闹呀。什么时候他们家也能乐呵呵坐在一起吃个饭,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吃过饭,父亲大人去书房看文件去了,妈妈去画室给她的学生们改那些永远都改不完的画,琵琶陪着孟姨看了会儿电视,恶婆婆虐待儿媳妇的八点档,实在没什么意思,于是她套上大衣出门散步。
没想到外面下雪了,细面子一般的小雪纷纷扬扬,地上已经落下薄薄一层,没有风,外面倒是不冷。琵琶躲开大黄的纠缠,扣上铁门走了出去,拉起帽子蒙在头顶,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响,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
不去法国这件事,必须找机会跟奶奶说清楚,因为老太太做事向来喜欢专行独断,只怕她这厢还没把硕士毕业论文写完,那厢里就已经把去外国军校的入学手续都办好了。可是要怎么说清楚?琵琶心里也没谱。说轻了,怕奶奶不答应;说重了,怕惹奶奶生气。
对于奶奶,琵琶向来是又敬又怕,总而言之算不上亲近,也不知该如何亲近。
曾经在网上看过一个帖子很有趣,名字叫“大学四年必不可少的100件事”,比如说去网吧通宵、逃课、挂科、丢饭卡手机钥匙等。100件小事,不算多也不算少,琵琶只有两件事没做到。第一件事是挂科。第二件事是“带奶奶去吃一次肯德基”。
想象一下她带奶奶去吃肯德基的场景,很可怕。比她爹拿着锅铲做饭的样子还可怕。
虽然她很想。
溜溜达达往前走,忽然口袋里手机响了,琵琶摸出电话一看,竟然是气质花。
“喂,师父?”琵琶很迟疑,大晚上的,不知道他打电话干什么。
依然是那个低沉温和的声音,苏叶淡淡道:“听说我们只不过是放过一个烟花的关系?”
“啊?”琵琶愣了。
“所以我决定以后每天晚上给你打电话,”苏叶轻声地笑,“把我们变成每天打电话的关系。”
手机贴在左边耳旁,清清淡淡的声音,好像连呼吸都近在耳旁,琵琶的耳根有些发热,渐渐地脸红了。
轻轻咳嗽一声,琵琶问道:“你在哪儿呢?”
“在路上,刚离开医馆回家,今天病人有点多。”
“哦……吃饭了吗?”琵琶没话找话。
“还没。”苏叶问道,“你晚上吃的什么?”
“油焖大虾、芹菜肉丝、红烧茄子、干煸豆角,还有米粥。”琵琶咂砸嘴,“哎呀可好吃了!”
苏叶忍不住笑,“馋我呀你,贪吃鬼。”
“有没有觉得更饿了?”
“……有。”
琵琶顿时就乐滋滋地笑了起来。
“看天气预报,北京下雪了?”苏叶又问道。
“恩,小雪,不大。”琵琶倒退着往后走,看着雪地上自己留下的一串脚印,“你们那边呢,下雪了吗?”
“没下雪,天阴阴的,可能要下雨。”苏叶话音刚落,旁边走过去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琵琶顿时竖起耳朵,“你跟别人一起吗,小女生?”
苏叶不由得好笑,“没,是路过的大学生。这边靠近南大,估计她们刚下晚自习,出来逛夜市的。”
“啊,我就随便问问。”琵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上大学的时候,看过一个帖子可有意思了,叫‘大学四年必不可少的100件事’,你看过吗?”
“看过。”苏叶道,“那一百件事,大多数我都做到了,只差两件。”
“哪两件?”琵琶忍不住问。
“一个是没挂过科,”苏叶顿了一下,低声道,“另一个是没带奶奶去吃过肯德基,奶奶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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