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父亲似乎想过来跟自己说话，赵昱则是选择站起身，与李临安一起往周边转一转。有李临安在，赵安仁也只得暂时按捺下心中的焦急，打算回去再跟赵昱长谈一番。
两人沿着花园小径没有走多久，前路忽然被人拦住。
一见来人，李临安就看向赵昱，后者只是一怔，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还请太子行个方便，让我与赵世子单独说几句。”霍雨嫣脸色苍白，不过仍旧礼数周全。
别人如此恳求，李临安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霍小姐请便吧。”说完，李临安就背着手溜达到其他地方。
赵昱看着霍雨嫣，反而率先开口：“我知道你对乔思思有很大敌意，金桂花会上的种种都是你安排的，对吧？”
霍雨嫣找赵昱，本来就是想跟他说一说赐婚的事情。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直捣自己内心最在意最担心的部分。
否认已经没有意义了。
“没错。”霍雨嫣爽快承认了，“是我。”
赵昱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没有愤怒，也没有快意。他只是缓缓说道：“希望霍小姐珍惜自己的名誉，没有必要毁掉自己的清名。”
“珍惜自己的清名，会让你喜欢上我吗？”霍雨嫣忽然问道，语调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赵昱一愣，没有立时回答。霍雨嫣则是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她容貌极美，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更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凄美，让人动容。
“有什么用呢？”她叹息道，也不知道是说给赵昱听得，还是给她自己听的。
赵昱却说：“至少能让我对你保持起码的尊重，而不是鄙视。”
霍雨嫣闻言，身子猛地一颤，整个人沉默下来。
赵昱这话已经说的很直接了，直接地就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扇在霍雨嫣的脸上，就算没有实质性的疼痛，她也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火辣辣的感觉。
被喜欢的人看不起，那种屈辱与心痛，就像是虫子在咬啮肌肤，吞噬血肉，偏偏这个过程还奇慢无比。
“人的名誉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他人。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才能得到别人的敬重。”赵昱淡淡说了一句。
“你喜欢乔思思是吧？”霍雨嫣恍若未闻，直接问道，“你要求自主决定终身，是为了她？”
赵昱并没有说话。他其实考虑的很周详，那就是虽然他这边万事都已经具备，但到底还差了一阵东风：就是乔思思自己的心意到底如何。
万一乔思思并不喜欢自己，那么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白费；如果她也跟自己一样，那自然是万事大吉。
正因为无法确认乔思思的心思，他才不愿意现在就说出她的名字。无论是在皇帝面前，还是在霍雨嫣面前。
因为女孩儿的闺誉很重要，只要他还没有承认，最后就算乔思思无心与他，对乔思思的声名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之前就被顾青退过一次亲，闹得自杀。后来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赵昱不想因为自己，又给乔思思带来烦恼。
“你不必猜了，这也是我的私事。”赵昱直截了当，“我一直都很感谢你抬爱，但的确有负你的真心，十分抱歉。我不希望你再因此去谋害其他无辜的人，望你好自珍重。”
话说到这个地步，赵昱拱手行礼，随即便转身离开。
霍雨嫣看着赵昱冷硬的背影，一直含在双眼中的泪珠终于忍不住滚滚落下。
赵昱走了没几步，李临安就找上了他：“哎，我刚刚看到霍雨嫣在哭，你跟她说了什么？”
“无非是婉拒她的垂青。”听到李临安的话，赵昱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你真是心硬如铁。”李临安叹息。
“我这样才是对她对己都好。”赵昱不以为然。处处留情的人只会到处拈花惹草，徒惹人伤心，那才是真正的心硬如铁。游戏花丛的人，是不会用真心对待任何人的。
接下来的宴会无可记述，只是众人自由清谈，或是作诗作词，或是赏花赏鸟。等到了傍晚的时候，眼见帝后露出倦色，诸位达官贵人才陆陆续续告退。
回到南安侯府之后，赵安仁便放下脸来：“昱儿，跟我去一趟书房。”
赵夫人拉着赵坤先行离开，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幸灾乐祸。
“你是怎么想的？”一进入书房，赵安仁就忍不住了，“霍家这么好的亲事你都要拒绝？！”
“不是我拒绝。”赵昱也有些不耐烦，“是陛下替我拒绝！”赵昱加重了最后的话语。
他这个老爹一直有点拎不清，本来以为之前的教训会让他好一些，现在看来皇帝稍微给点好脸色，他便有些找不到北了。
霍丞相手握实权，皇帝怎么可能让霍家与赵家结亲？当然与其他老牌勋贵之家也是不可能的，没落贵族倒是可以，但霍丞相必然不愿意。
霍家唯一可联姻的人家，就是清贵而无实权也无军功的读书世家，比如翰林院的那些人。
果然，赵安仁愣住了，半晌才道：“别拿陛下压我，你敢说你没有自己的盘算。”
“我的确有自己的想法，至少我是不会让赵夫人拿捏我的婚事。”赵昱直言不讳，丝毫不管赵安仁难看的脸色，“只不过我的做法契合了陛下的心思。”
“那是你的母亲。”赵安仁呵斥道。
赵昱索性连话都懒得说。这么多年，他几乎就没有正正经经将赵夫人当成母亲，对方也没有把自己当成儿子。他们两个人对彼此的认知都十分清楚明白，也就南安侯总是喜欢粉饰太平。
赵夫人或许会跟着敷衍一二，赵昱却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你要自己掌握婚事，你倒是说说看上了谁？”赵安仁有一点看得很准，就是赵昱必然心中有人选，否则不会想到这个恩典。
赵昱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透露出来。只怕他这边说出名字来，那边南安侯就要去整治乔家了。
“不过是有备无患。”赵昱顶了回去，就是不会开口。
赵安仁无法，又见赵昱杵在眼前打骂不得又觉得碍眼，索性挥挥手叫他出去。赵昱从善如流，一转身就走了。
气闷了半日，赵安仁方才去找了赵夫人。赵坤已经回自己屋里，赵夫人正在拆卸钗环打算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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