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散的时候，盛钰本来还有安排。但程恪说还有事，就没准备去。
秦庄有后门，他们两个人提前一点时间下楼，直接往后门的方向。
要经过几桌位置稍偏一些的座位，三三两两的坐着人。
霍深深跟程恪走过去的时候，其中一桌背对着他们方向的男人忽然站起来转身要走。
动作太突然，霍深深没来得及闪避，将将要撞上的时候还是程恪眼疾手快的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本来空间不足，饶是如此霍深深还是被撞到手臂。
那男人一开始像阵风似的想往外走，撞到霍深深之后反倒停了下来。
正是如此，才认出来。
许冬阳脱口而出一句道歉，说完才认真看见是霍深深和程恪。
后者戴着帽子和口罩，许冬阳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直接认出来了。
他看看程恪，又看看霍深深，张了张嘴，又道了一遍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注意有人在，你……你没事吧？”
霍深深揉揉被撞到的地方，摇摇头，“没事。”
许冬阳还想再说点什么，原本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已经拎着包走过来了。
很普通的一个人，也就二十多岁。长到腰际的头发染的是黄色，又干又燥，头顶已经长出一截黑头发。粉底的色号估计选的不合适，整张脸死白死白的，跟脖子两个颜色。眼线恨不得拉到太阳穴，假睫毛又厚又浓密，口红掉的一块一块的。
穿着一件红色金丝绒掐腰的长裙，白花花的胸脯露出一大片，很丰腴。
手臂上挎着包，上面硕大的仿C家的logo晃在霍深深面前。
而她大概也没怎么注意霍深深和程恪，光是看着许冬阳，说，“我还有事，既然谈不下去那我就先走了，你结账吧。”
见许冬阳脸色不太好，不等他说话，女人便直接默认为他是不乐意。
不顾这是公共场合，扬高声音，“怎么你不愿意吗？我又没吃多少东西，难道还要我这个女人给钱吗，你大男人花点钱怎么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来这里吃饭是你订的，我们只是相个亲而已，那么多吃饭的地方非要来这么个烧钱的！你不应该掏钱吗？”
女人嗓门大，话语间皆是市井气息。
引得这一层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直逼的许冬阳面露尴尬。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我会结账的。”
“那就好，”女人又上下扫了一遍许冬阳，“红姨也真是的，什么人都敢给我介绍了，服了……”
她边说着边走远。
话却清晰的留在原地。
许冬阳感觉异常难堪，垂在身侧的手攥了又攥，但他没忘霍深深还在这里。
他一看过去，对上霍深深过分干净的眼睛，嗓子不自觉的染上一丝苦涩。
苦的他几欲哽咽，好不容易提起勇气开口，“我……”
“许先生应该没什么事吧？”程恪先他一步出声，“没什么事我们要走了。”
“我想单独跟霍小姐说两句话。”
程恪想也没想的说，“不行。”
他始终牵着霍深深的手，又道：“难不成要说什么不能让我听见的话？”
许冬阳完全不是程恪一个层次的，“不是的。”
“那就在这说。”
霍深深偷偷捏捏程恪的手指，提起笑，对许冬阳说，“那我们出去说吧。”
“好，那也行……我先去把账结了。麻烦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很快就过去。”
等他的身影走开，霍深深跟程恪继续往外面走。
一出门，迎面一阵裹着凉意的夜风拂面。
车停的不远，站在这也能看见。
霍深深跟着程恪走下门口的台阶，说，“要不然你先回车上去吧？”
程恪低头看着她，“怎么，还真有什么我听不得的话要说啊？”
“不是啊，你看你晚上喝了不少酒，我是怕你不舒服想让你先回车上歇一会，而且你坐在车里也能看着这边啊。再说了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许冬阳又不会做什么。他要是敢做什么，你不下来打他我也要打他的。放心吧。”
她扬着笑，看起来乖巧的不得了。
程恪捏捏她的脸颊，半威胁半开玩笑的道：“他要是敢做点什么，我就让他横着离开秦庄。”
“不会的，你把心放好，”霍深深推推他，“赶快回车上去吧，万一又被什么人拍到就不好了。”
眼见着程恪坐上车，霍深深这才收回视线。
而许冬阳也很快走过来，大概是着急，都有些微微的喘气。
风将他的头发吹的扬起来，他没在意，看见霍深深一个人等在门口的时候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霍小姐！”他没问程恪呢，肯定用不着他问，“谢谢花时间在这里等我。”
“没事，有什么话你说吧。”
许冬阳心口还憋着，“其实本来我觉得没必要特意跟你说，但是今晚正好碰见了。我就想着那就说吧，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
霍深深是很标准的倾听的模样，安安静静的。
“我们科室有个出国进修的名额落到了我头上，以后那边有对接的医院可以供我就职。我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京城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机会回来。”许冬阳忽然笑笑，像霍深深第一次见他时那样，“我想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是我在这边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朋友。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还守在山脚的药堂里。是你给了我机会。”
“我只是给你指了一条路，是你自己的努力让你有今天。”
风带过霍深深身上的淡香，淡雅的温柔的，仿佛冬日的暖阳。
让许冬阳捕捉到一丝丝，很快又消散在风中。
他点点头，眼睛片刻不移的落在霍深深的脸上，“刚才那位小姐，其实是科室一个阿姨帮我介绍的。来的时候我不知道她的情况，那个阿姨说她条件比较好，我不想拂了人情，已经尽力在我能力上做到最好的了。不过看样子，结果很糟糕。”
霍深深有点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
她想到那个女人，说：“你别在意，是她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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