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说:“死不是生的对立面,也不是生的全部,而是生的一部分……因为有死,生才更美好。”李贺的短命让人想起了民国才子梁遇春。1932年夏天,梁遇春因病去世时,和李贺一样年仅二十七岁。他的朋友冯至说他的才情“足以媲美唐朝的李贺”,这让人不禁埋怨命运这只狰狞的厉鬼,专向才华横溢的文人伸出利爪。
不过,他们用生命、用爱“幻出五色的美焰”(梁遇春语),从来不曾熄灭。
媚娘的忧伤与嚣张有部小说叫《妻妾成群》,是当代著名作家苏童所写,书中讲的是在封建家庭中,男人的三妻四妾们为了争宠而互相仇杀的故事。她们本是好端端的女子,但一夫多妻制造成的压抑和扭曲,令她们丧心病狂,不惜一切代价地迫害他人,酿成了一桩桩悲剧。其结局是,死的死、散的散,全都没有好下场。而女人争风吃醋的缘由大多半是想在年轻的时候在家庭中争得一席之地。“从来只有新人笑,谁人听得旧人哭!”若不能趁着年轻巩固自己的地位,晚景凄凉可想而知。毕竟,男人和家庭是古代女人唯一的指望。
然而,女人的美貌终究抵不过时间。再漂亮的女人也会有色衰的一天,犹如花开花落,春生冬藏。时间如手里的一捧细沙,握得越紧,流逝得常常也越快。如花美眷终究敌不过似水流年。很多女人就是因为觉得自己“无力回天”,所以常常自怨自艾。结果未及年老,人已珠黄。当然,也有钟灵毓秀的女子,并不以美貌为炫耀的资本,而是以才华打动人心。唐太宗的宠妃徐惠就曾经这样教育武媚娘。
据说媚娘和徐惠同为太宗才人的时候,有一次媚娘前去请教徐惠,如何能得太宗喜欢。徐惠只淡淡地说了句,“以色示君者,短;以才示君者,久”。徐惠乃江南女子,柔弱婉约,她以自己的才情解读人间爱情的经验,这个“才”在她看来应该是女子的才情,或者情思。但这句话在武媚娘听来就不一样了,这个“才”就变成了治世的才能、心机与城府。这当然也与她本身性情刚烈有关。
武媚娘从小就不喜欢女红,英武十足,少年时曾随父母游历大江南北。壮美的山河开阔了她的眼界和胸襟,也历练了她的胆魄和才干。据史书记载,武媚娘辞别寡母入宫时,曾对她的母亲说,“如今我进宫见皇上,怎么知道就不是好事呢?不要哭哭啼啼的,像小孩子一样!”唐诗人崔郊有云:“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深宅大院、宫门紧闭,能被皇帝宠幸固然是好事,但人生漫漫,哪一天不幸失宠,老死宫中恐怕也无人问津。媚娘母亲的痛哭想来也是人之常情。令人惊讶的倒是,年仅十四岁的媚娘,面对未知的前途,没有丝毫的恐惧,似乎人生的一切已然成竹在胸。
可是,进宫后的武才人虽得太宗喜欢,但并没有徐惠得宠。以现代爱情观衡量也在情理之中。
太宗属于勇猛刚健型,徐惠则是小鸟依人,一刚一柔,相互欣赏也相互依赖,定然有许多情致。而武则天刚毅果决,充满霸气,和太宗的“气场”互有冲撞,反倒是和太子李治的柔弱、温顺相辅相成。
在爱情世界里,“互补原则”似乎屡试不爽。杨康处心积虑,一心勾结权贵;偏偏遇到穆念慈宅心仁厚,无意功名利禄。郭靖老实木讷、憨头傻脑,却被古灵精怪、多才多艺的黄蓉看中。如果杨康和黄蓉在一起作恶,那真是乾坤颠倒、偷天换日。而假如穆念慈和郭靖共同生活,恐怕两人都寸步难行。由此可见,刚柔并济才更容易产生爱情。所以,在太宗时期,武媚娘不管如何飞扬跋扈,也很难专宠。可能媚娘也清晰地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在太宗生前,就开始和李治培养感情。
不料,太宗一死,武媚娘必须遵从后宫惯例,被送去感业寺出家为尼。但以武则天心计,怎么可能会安心礼佛诵经呢?在寂寞中,她日夜思念着李治,期待着心上人可以救她于水火之中。
但此时的李治已贵为一国之君,左拥右抱的美女不计其数,还能想得起曾经的山盟海誓吗?
就在这样无端的揣测与不安的战栗中,人们读到了武媚娘一生少见的忧伤: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武则天《如意娘》
此时的武媚娘,依然年轻貌美,同样有着对爱情的期盼与渴望。她眼见年华似水,却无法看到自己的幸福和未来,那份惶恐与忧伤呼之欲出。她说自己“已经看朱成碧,老眼昏花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太过思念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开箱验取,那些石榴裙上还有我滴下的泪光”。这份对爱情和相思的急迫表白,让人看到了武媚娘身为女子的柔弱。
幸好岁月将这首情诗封存并流传下来,才让人们在武后残忍、暴虐的形象中,找到了一丝柔情蜜意的光芒。当年的媚娘也一定明艳照人,有着年轻女子的温柔和忧伤。若非如此,后宫佳丽多如牛毛,李治又怎么会对她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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