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垂暮,季宇轩仍静候于苏府,苏晟交代的事他都做了。送走了苏星儿,此时偌大的苏府空荡荡的,下人也只剩阿凯一个,他只时不时上来换茶,平时则蹲在堂外翘首看着府门。
两人都不说话,更显得四周寂静无声,听见一点动静,阿凯便往府门跑,贴着门听了半天,不见声音还不算,开条门缝不见人,才垂头丧气的回来。
厅堂的墙上还挂着那时中秋苏府大伙的画,画中的苏晟坐在正中间,脸上肉呼呼的,笑的喜洋洋。
眼见着夜已深了,季宇轩终于坐不住,辞官若是顺利,何须花这许久?他起身准备入宫问个清楚,阿凯听见动静扭头看向他,讷讷道:“季五爷?”
“你在这等着,我入宫看看。”
“嗳。”
正此时,府门外突然传来动静,马蹄声与脚步声,季宇轩抬头望向府门,阿凯只一怔便意识到这次不是幻听,忙跳了起来前去应门。
苏晟是与一道圣旨一同回的苏府。
自打吏部尚书林大人入狱,吏部之位便一直空缺着,圣旨上皇帝命苏晟为吏部协理,掌管吏部直至有人接替为止。
听着倒也不是坏事,本做了最坏打算的季宇轩松了口气,微微侧目看向苏晟,见他抬起双手接下圣旨,脸上没有表情,脸颊毫无血色,有些苍白。
接完旨,苏晟起身,偏头看向阿凯道,“还不去帐房给公公取些茶水钱。”
阿凯后知后觉“啊?”了一声,才会过意来,赶忙爬起来往帐房跑,不一会儿便带着些大金叶子回来,苏晟接过亲手给了传旨的太监。
公公办完了差,收了金叶子进袖子,喜笑颜开:“哎呦,苏尚书太客气了。实不相瞒,宫里都传呢,陛下对苏府的表小姐青睐有加~往后这苏府,可是要直逼当年的安府咯。”说完了吉利话,这才是带着人出府,策马离去了。
“苏晟……”
“……”苏晟回过身,不敢抬眼对上季宇轩的眼,“怎么?”
“你不是去……”季宇轩顿了一顿,看向苏晟手中的黄缎圣旨,转而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出事?你没听陛下封我为吏部协理,什么叫协理,掌管吏部上下一切事务,实则我就是兼任户部尚书吏部尚书二职,放眼朝中,还有什么人能同我苏晟这般,获此殊荣?”
听见这些话,季宇轩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反常的苏晟一番,又问:“可你不是准备辞……”
不等他说完,苏晟便打断他道:“我想过了,现在我苏晟如日中天,何必在这鼎盛之时打退堂鼓?”
“……”
季宇轩一时无言,苏晟则犟驴一般盯着地面,两人沉默了一阵,季宇轩才换了表情,微笑道:“开什么玩笑,不是你说要同我一起离开?……是不是在宫里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陛下不允?怕什么?我们走就是了,难道天下会没有你我容身之处?”
见季宇轩近了一步,苏晟便退了一步,抬眼看向季宇轩道:“我不会走的!……你若是要走你就走啊!”
季宇轩竖起了眉毛来,此时才当真生气了:“你不走我走去哪?!”
“爱去哪去哪!”
苏晟喘了几下,抛出这一句便掉头要离开,季宇轩忙拉住了他的手臂,在苏晟回过头来时,冷着一张脸道:“我可以走,但走之前,你得陪我喝点酒。”
“……喝酒?”
***
俗话说,酒有别肠,苏晟看上去虽是挺端直的一人,但他那点酒量和酒品,季宇轩还能不清楚?平日里在季府,但凡是给苏晟喝的,必定是新酿清冽的甜果酒,连那种酒也不敢叫他多喝,否则半坛之后照样发酒疯,更别说这些普通酒水了。
不出所料,三杯下肚,十分钟后,浑身是刺仿佛要吃人的苏晟便瘫软在了桌边,狠狠摔了手边的酒坛子:“他大爷的皇帝老儿!!!穿个破鞋板了不起啊?!!”
酒坛子碎在屏风边,半坛子酒洒了一地,季宇轩低头看了眼,不语。
“呜呜呜……忘恩负义。什么破玩意协理,天底下……呃……岂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老子迟早……呃……迟早叫他后悔。……”
季宇轩夹了几粒花生,仍是不发问,只等苏晟发泄。苏晟又摔又闹,脸朝着房梁上漫骂了半天,骂累了,低下头来看见身边的季宇轩,便又抱着他哭。
季宇轩任他靠着抽泣,这哭的时候,苏晟便一句话也没了,只是眼泪停不下来,濡湿了他肩头一大片,之后,连扒着他肩膀的气力也撤去了,整个人便无骨似的往地下滑,还好季宇轩及时放下了筷子,将他两臂托住了,往上拉扯了一些,搂着腰不让他滑到地下去。
苏晟一张脸埋在他身前的衣物中喘着粗气,隔着衣料也感觉得到那滚烫又粗重的呼吸,他好似忽然动作顿了一顿,两臂忽然搂上了自己。
“季桃花……季桃花……季桃花。”
“在呢,在呢。”
“等我,季桃花……等我。求你等我……”
真是个傻瓜。
这天底下,除却你,我还能等谁去?季宇轩这般想道,搂上苏晟,苏晟在他胸口抬起头,眼圈微红,眼中带着醉意,却黑白分明的印着自己的脸,这模样看得季宇轩心里既是喜悦又有些发酸,口中喟叹:“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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