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官所带的干粮不多,但你们吃了充饥,歇息一夜,再赶至多一天的路,便能到京。”
“谢大人!谢大人!”男人先是转悲为喜,却又立刻局促不安起来,担惊受怕的模样,看了看四周不怀好意的目光。
苏晟见流民中有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隐约目露凶光,“哼”了一声,补充道:“本官是皇上钦点的巡按,离京之后可先斩后奏,现留六个护卫在此维护秩序,若有不守规矩的,哄抢的,一律就地处斩!”
这话也就是苏晟戏曲里听来随便说说吓人的……哪里能随便砍人呢,不过事实证明,这话确实很有威慑力,那几个男人闻言立刻去搬行李了。后知后觉的其他流民们也忙连拖带拉的将家当行李拖出官道。
官道腾开了来,苏晟于是留下六个护卫,嘱咐他们随后再跟上,马车于是得以继续前行。
深夜时护卫送来了干粮,谢真接过,垂眼一看,两个馒头,沉默了一会儿,数了数马车上的人,三个。
苏晟拿过一个,掰开一半来,啃了口馒头道:“咱们都少吃一点,到了下个驿站再做。”说罢,递了柳复半个,柳复接过馒头,细嚼慢咽,没有多言。
三个人不消一会儿就分完了两个馒头,都是成年男子,半个馒头下肚胃里还是空落落的,不过也只能捱着了。谢真肚子直叫唤,只能不停喝酒。不久六个护卫便骑马追上了,第二日,全队连夜赶路的人干脆饿了半天,总算是到了霸州驿站,一群人饿的眼发青,赶紧在那和面蒸馒头,总算是吃了顿饱饭。苏晟嘱咐他们多做一些,好带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尽管如此,随着每天赶路逐渐深入河北,苏晟仍是渐渐感到力不从心,灾民太多了。这些多灾多难的百姓,才从瘟疫中挣扎活下来,又遭此劫,实在可怜。起初挡路的还只是流民,到了保定一带,便索性是尸体了,成堆的尸体烂在路边,蚊虫环绕,即便避而不看也难忍那冲鼻的臭味。野狗在啃食干枯的尸肉,附近没有一处人烟,远处有孩子的哭声,当真形容为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出人意料的是,保定的周县令竟还守在城内,带着一个捕快出城相迎,两人也已头重脚轻,说话上句不接下句,走路都有些打飘了。苏晟赶紧给了几个胡饼,两人狼吞虎咽完,周县令便趴在苏晟膝上痛哭:“……苏巡按,可等到朝廷来人了,呜呜……我们苦呐!城里的百姓,病死的病死,饿死的饿死,剩下的,都走了,知府也走了,我保定县原本这般富饶,如今都快成死城了!”
从方才进城沿路景象看来,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苏晟忙将他拉起来,带上马车,问:“怎会如此?户部从京送来的粮食呢?”
“户部送来的粮食……”县令哭了一会儿,这才记起正事,从袖中掏出县中义仓入库账目来,“苏巡按,户部运入河北的粮食一共是二十八车。其中保定分到六车粮食,是也不是?”
苏晟忙取了公文查看,查证之后,道:“是啊。二十八车粮食月前运出京城,难道户部克扣了粮车?”
“没有……”周县令有气无力的摆手,道,“六车粮食都送到了。只是,那些粮食杯水车薪,仍不够救济啊……”
满满六车的粮食,即便救不了保定县,也应当能延缓灾情,怎会到如此田地?苏晟心中起疑,道:“……带本官去义仓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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