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烈就稀罕楚萤这蹬鼻子上脸的小模样，单臂抱起楚萤，额头怼上楚萤的额头，重重一撞：“依你。”
“这、这是怎么了？”赵含海望着臀部开花的苏芸，“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夫人抬回卧室。”
苏芸哎呦呦地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是我那好外甥女……她……”
赵含海只觉得眼前一黑：“她干的？没想到啊，她竟然如此狠心。她这是连自己的前程都不要了吗？竟是如此虐打你。”
“那倒也不是……”苏芸犹豫了一下，“她被钱八子推入水中，我当时在场，大王认为我保护不力。但她也的确没有和赵家修好的心，整日虐待、羞辱我。”
“原来大王是为了楚经娥，才踢死的钱八子。”赵含海惊叹着，“最近朝中因为蓼城洪水人人自危，众大夫听说钱八子的死讯，也无暇探究。
也是大王往日杀宫妃如砍瓜剁菜……没想到此次是因为楚经娥。
可钱八子已经死了有几日，大王为何今日发作，将你打伤还送回赵家？这是为了什么？”
赵佩闻讯赶来就听到这一段对话：“表妹她怎么了？”
苏芸和赵含海同时一顿，苏芸更是目中含怒含恨：“你没看到你的母亲我，躺在床上？你就知道表妹？你的表妹此刻心中可没有你。”
赵佩被说得脸色难看，也注意到自己言辞不当，连忙行礼：“是孩儿不对。母亲受伤孩儿心中也是难过的。孩儿只是、只是……表妹心中不可能没有我，当日她离去时情真意切。”
“老爷你瞧瞧你的好儿子啊。”苏芸哭着捶打床铺。
赵含海气得盯着赵佩：“我赵含海真是悔啊。”
有下人满脸喜色地跑进来：“老爷夫人少爷，大王传唤少爷进宫。”
说完还等着讨赏。
最近老爷想尽办法举荐少爷，结果都被程家搅黄。此时大王传唤，想来老爷定会开心！
结果下人没等来赏钱，等来了赵含海的脸色聚变：“怎么会？大王此时召唤我儿会为了什么事儿？”
赵佩神色也跟着变了变，迟疑：“最近朝中最大的事是……”
赵含海接口：“蓼城洪灾。”
父子俩对视一眼，眼中都是不太好的猜测。
不好的猜测，在赵佩入宫拜见过尤王后，成为事实。
尤烈命令赵佩调查、善后蓼城的事，要将涉事人员一个不漏的揪出来。还要赵佩治理好洪灾、安排好无家可归、怨气冲天的难民。
尤烈知道楚萤会做些手脚，也给了楚萤自由行事的权利。
但其实，有楚萤收买的亲卫军打掩护，尤烈并不知道楚萤具体准备做些什么，还以为她只是趁羞辱赵家而已。
可实际上——
赵佩在宫殿内受命于大王的时候，楚萤就找到了陪同赵佩入宫的墨砚。
她将楚家一部分家财和一枚锦囊递给墨砚。
楚萤在墨砚不解的眼神中说：“此事不仅是陈光亲弟的罪责。赵、程两家的支系，不少牵扯在其中。你要做的就是逼迫赵佩深入调查，治理蓼城，帮助当地的百姓，顺便建功立业走到人前。锦囊，你到蓼城再打开。”
“程家……主子放心，我定会办好此事。”墨砚捏着手中银票和锦囊，竟是对楚萤变了个称呼，“只是这银票……是为了……？”
“难民。”楚萤直视墨砚双眼，“我知你少时遭难，如宝珠蒙尘，我信你有朝一日定能大放光彩。你去后能做些什么，便努力做些什么。以你、我之名。”
墨砚闻言掀起惊涛骇浪。
他失去姓名成为奴隶前，曾也是卿大夫家的少爷，人人称赞的神童，比赵佩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曾有过抱负。
他望着楚萤的双眼隐隐有水意，神色转变为崇敬。
墨砚想到什么：“依赵佩的心智，他早晚会发现我的行为。”顿了顿，“且赵家牵扯其中，他定不会深入调查。”
“发现的话，你‘实话实说’就好。至于他会不会竭尽全力、深入调查。”楚萤说着看向墨砚，“一会我要好好见见我那位好表哥。”
一连三个好。墨砚对上楚萤的眼睛，瞬间懂了。
赵佩沉着脸从宫殿中走出。
他毕竟是奇谷先生的弟子，最近为情所困心智也没降为白痴。他知道尤王是准备将他和赵家当出头鸟。
他若真照着做，赵家和他将成为众矢之的。
他决定回家和赵含海商量一下，再与程、陈两家暗中通气。演一场弃帅保车的戏。
只是如此一来，他奇谷弟子的名誉也算是半毁了。
赵佩才这么想着，就迎面撞上了一位宫人。
宫人手中东西打翻，弄了赵佩一身。
宫人慌乱帮赵佩整理衣服：“大人息怒，请您随奴婢去整理衣物。”
赵佩自然看出对方心怀不轨，甩袖就要离开。
可宫人悄悄说，楚经娥要见他。赵佩觉得有诈，可还是感情压过理智，跟着走了。
楚萤坐在凉亭下，有一搭无一搭地拽着凉亭边的小野花。
身后终于传来赵佩带着迟疑的脚步声。
楚萤当即换了副神色。
楚萤以袖遮面背对赵佩：“求表哥就站在凉亭外，与我说说话吧。”
赵佩猛地听到楚萤的声音，确定找他的真的是楚萤。
楚萤声音中的悲切，更是令他如遭重击。
“表妹。”赵佩有些慌乱地上前一步，又骤然停步。低头整理衣物，无措地站在那。
“表哥已收到大王的任命了吧？萤儿知道表哥志向，日夜讨好大王，大王终于松口答应重用表哥。
我心里头为表哥高兴，我知道不应该来见表哥，可心里头真的、真的……我……”
楚萤哽咽哭泣起来。
赵佩被楚萤哽咽声弄得心口闷痛，一时之间完全没消化楚萤话里的意思。
他顾不得什么抢步上前：“萤儿……大王他对你、对你可还好？”
“大王对我很好。”楚萤做出情不自禁转身的激动样子，红彤的眼望向赵佩。
转身的时候，她捂着脸的手顺势放下，嘴上的伤疤完全漏出来。手腕上的鞭痕一闪即逝，被她拉袖子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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