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挖了……”话未说完,脸上又挨了一耳光。
韩非笑笑:“我以为你会喜欢。啊,你不喜欢吗?那我们来玩切五官好不好?你喜欢先切哪个部位?是鼻子还是嘴唇?我比较喜欢切嘴唇,那就玩吧。”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匕首,匕首顺着他的额头一点一点往下滑动。
张某吓得失禁,昏死过去。
刀子正要落下时,一直在旁静观的冬阳突然冲上来制止住韩非,捉住他的手腕,淡淡的说:“韩非,别打了。”
韩非眉一挑,冷笑。他的唇上还沾着喷溅的鲜血,映着他惨白的脸色,极度瘆人。
“放开。”
冬阳皱一皱眉,上下打量韩非,眼里的诧异之色越来越浓——明明那么温情的男人,却可以毫不在意的把人的眼球挖出来,为什么?
“你没必要把他弄死,何必为自己找麻烦?”他冷静的向他阐述事实。
韩非伸手,挥袖抹去唇边的血迹。他笑,笑容锋锐如刀。“要不然,你也来试试?你不是喜欢读取人的内心吗?来帮我忙吧,来。”
他捉住冬阳的手,将他牵引到昏死过去的张某身上。
冬阳微微叹息了。
张某睁开无生机的双眼,左眼眶还在汩汩流血。
韩非柔声对他说:“来,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掉康康?”
张某答:“因为他害我被警察追捕,我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只要想到这一切都是他害的,我就控制不住情绪。”
“你难道不记得警察为什么要捉你?”韩非讥嘲。
“我记得,就是因为太记得,才会发狂。”张某嘴角咧开:“事实上,也有其他原因,比方说,我无论如何就是无法疼爱那孩子。”
“为什么?”
“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明明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当年妻子怀了康康时,我既没有太高兴,也没有感觉。等孩子出世后,也一样完全没感觉。但是,只要一跟那孩子在一起,我就会觉得狂躁不安。”
“为什么会狂躁不安?”
“我有恶心感。”张某脸上浮出一抹厌恶。
冬阳突然啊了一声:“你以前和自己父母相处的怎么样?”
“啊?”张某茫然的看着他,“为什么要问父母的事……”
冬阳淡淡的说:“人类之所以会成为父母,并不是只要生下小孩就行了,需要有身为父母的自觉和经验才行。可是经验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对任何人来说,养育孩子一开始都是在摸索状态,就算有拿不出手的问题,人类还是能够本能的成为父母……可是,我觉得真正重要的一点,是自己小时候如何被父母养育长大的。人在幼年时期一切都是模仿行为,会受到父母很大的影响。社会性和情绪性就不用说了,受到最大的影响或许是亲子关系也说不定。父母对自己所遭遇的事,会在自己也成为父母之后重复在自己孩子身上,这种现象,我们常听说,比方说—— ”
他瞥了眼韩非,继续说下去:“受到虐待长大的人,会对自己的孩子使用暴力。”
张某脸色变得更白了。
他顺从的低下头,说:“是的,是这样的。我父亲是个酒鬼。”
他出生在一个极端贫穷的家庭,有一段时期,全家大小十三人挤在一个房间里生活。他父亲是个性情残暴的铸模工人,经常喝的醉醺醺的返家,殴打自己的母亲,以及自己的孩子。
“PTSD(心理外伤后压力障碍)?”韩非敛起了笑容。
冬阳点点头,轻轻将他拉开,搂在怀里。
张某继续说:“我长大了之后,就逃离了那个家庭。后来与一个离婚女人结婚了,妻子还算体贴贤惠,原本我以为我已经忘了从前那些事情,好好过日子。可是,自从我妻子生下康康之后,我心里,就有某种东西开始崩溃了……每次在夜里听到那孩子哭,我的头就疼的厉害,烦躁不堪。开始我还压抑着,但是后来,有一天,那孩子又哭起来。我忍不住动手打了他。突然间,不知道为什么,打完之后我觉得身心舒畅,有一种奇怪的‘和平’和‘幸福’感,甚至为自己感到骄傲。所以我打他的次数越来越多,而相反的,由妻子跟别的男人偷情生下来的大儿子我却没有打的欲望,而且——我也实在很讨厌那孩子,看见他我就想到从前的自己,懦弱,无能。早死早好。”
韩非脸色暗了又暗。
张某说:“我被警察追捕后,因为生活过的苦涩,怀恨在心,开始跟踪你们。当我看到你那么疼爱那孩子时,我心里觉得很不舒服。从前我父亲殴打我时,我根本就找不到庇护所,到哪里都会被捉到。我明明没有做任何坏事,但是脸却被殴打到变形……这样的人生,你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吧?”
“之前看你,健康,教养也很良好,你的家庭一定很美好吧?老实说,我真的非常讨厌你这种人。”
***
一天后,张某在警察局莫名失踪。
两天后,有人在半路上发现一具尸体。
那尸体五官与四肢都被切除掉了,像根棍子一样,埋在泥土里。
两只眼睛都空荡荡的,看着这世界。
张氏疯了。
她挥着菜刀,跑到警察局门口大哭大喊:“我杀了他!哈哈哈哈哈,我终于杀掉他了!”
当警察跑出来时,张氏用菜刀砍掉了自己的头颅,咕噜咕噜滚到一边,喷了一地鲜血。
头颅的眼角,有一滴泪悄然滑落。
大儿子健健深受重伤,全身中了六刀,经过医生全力抢救,活了过来,却忘记了所有的事情,笑容甜甜,柔软脆弱。
看到这些结局,BEN在暗处笑了。
宝贝呀,我为你完成了心愿,你可要以身相许呀!
韩非看到新闻之后,只是微微惊讶了下。
他低头将那件有着喜洋洋图案的小棉衣缝上最后一针,收线,去了太平间。
他亲自为沉睡的小孩儿穿上新衣服。
“如果我死的时候,这套衣服还能完好的穿在我身上,那该多好呀!”
韩非微微笑,俯身在那张小额头上亲一下。
人生是苦海,能不来这世界,则不来。
愿你在极乐平安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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