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朵朵的心情并不十分明朗。大概是因为照片被毁,心血辜负,吃饭喝水的时候都垂着头,后来索性就搁在胳膊上,成了一棵倔强的歪脖子树。
丽丽姐换了最新潮的廓形大衣,明黄色,头发盘成花苞, 插了好几支亮闪闪的水钻发夹。不过打心眼里还有中国人的刻板,埋怨着:“大过年的也没好脸。”
明月听到她数落朵朵的话,心有不满,把女儿抱到腿上, 喂她快速吃过东西后,擦一擦嘴, 再牵着她回到房间里。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床上, 明月将朵朵捂在心口的照片拿出来,用手很仔细地抚平上面的皱褶, 说:“我们来试试看, 能不能把它复原吧。”
朵朵一直呆滞的眼睛,忽的亮了一下,挑着纤细的眉毛, 满是困扰又充满期待地看着她。明月提醒:“但我不敢保证能做到什么程度, 只能尽量啊。”
幸好朵朵也并不像她爹一样, 是一个对完美有执着要求的狂人, 很多时候, 只要能和妈妈挤在一起做同一件事,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明月找来软布、剪刀、胶水和白色瓦楞纸,又垫了一块硬实的书在床上。她将照片平铺在书上,抓着朵朵的小手清理上面的污迹。
软布上稍稍沾了一点水,可以很轻易地擦去灰尘和指纹,但一不小心,也会蹭下原本的颜色,她飘在脸前随风而动的长发就浅了一度。
照片渐渐清晰,带着蒙尘的记忆也不断清明起来,这怕是在她大一的第二个学期,她和云焕经历过一场莫名其妙的斗争,所有躁动不安潜伏在薄薄的冰层之下。
那应该是一段犹抱琵琶半遮面,
欲语总还休的美好时光。
她与云焕的怄气,在经历一个冬天的休整后,随着南来的春风渐渐解冻。他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好学长,好领导,她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好学妹,好下属。
两个人的关系又切换到一开始的时候,甚至比一开始还要合乎朋友的界定,他们只在团里有所交集,只在出礼仪的时候因公交谈。
她已经习惯了过高的鞋子,不用肿着脚等着搭他的自行车。他的后座也换了新人,两人有说有笑的从她身边驶过,风里开始飘着新的暧昧味道。
没有人再传云焕看上了大一新来的那个董小姐,而是说云焕和期中新招的某某某在一起,比“春”好看,比“心”有气质,比“动”更灵气。
明月几次听人在云焕面前用调侃的语气来求证,他却总是摆出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哦,那个啊……你们这么闲,不如去多读两页书。”
明月一下就跳起来,腿肚子踢翻板凳,众人都看着她,就云焕慢一拍地往另一边看风景。她说:“对不起啊各位,我想去拉`屎!”
可惜厕所里蹲半天,除了风吹屁屁凉,别说屎了,屁也没一个。她拉好裤子跑出来,迎面正撞上云焕和其他人。
团友真是渣,拿她开玩笑:“什么屎啊,拉那么久,你小心得痔疮!”为了证明话说得有理,他拍拍身边云焕:“你学医的,她这样是不是容易得痔疮!”
得你妈个头哦,我得不得这玩意儿和你有什么关系,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她是女生这么一个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问题呀!
心里骂过一千遍,脸上还是气定神闲的一张呆脸,明月从他身边穿过去,精疲力尽地说:“让一让。”
有人扯住她袖子,又把她拖回来。
就在明月十分不解,万分纳闷的时候,手里被塞进一个软软凉凉的东西,云焕声音响在耳边:“拿去。”
什么玩意儿?
明月张手一看,青团啊。云焕长腿修长,腰板笔直,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由死灰复燃地跳了跳,他什么意思?
回到团里,“春”拎着袋子派东西,吆喝:“每人一个啊,团长给的福利。”
我去啊……
吃青团的意思就是,清明来了。
清明来的意思就是,一年一度的校运会开始了。
明月是个四体不勤的,为班里做出的主要贡献是奉上自己的喉咙。她跟着李葵一个操场一个操场的赶场子,累成狗不说,还要被李葵瞎调侃。
“你现在也不行了嘛,礼仪团都不要你出活动,说好的英语系里一枝花呢?”
是啊是啊,新人一来,她在团里更加没地位,不过看着主席台边吹着料峭春风露大腿的团友们瑟瑟发抖成筛子,心里怎么就那么高兴呢。
傍晚的时候,团里大集合,她被喊去和刚刚在绿茵场上大展雄风的团长大人合影。现场已经排起长龙,等待的人从球门一直排到场外。
轮到她的时候,受够大家勾肩搭背,甚至还有强行索吻的云焕,已经轻松攀上球门,坐在横杠上睥睨天下。
明月当即不乐意,总觉得像是盘踞在他身边的一只小鼠,可惜花痴李葵不许她临阵脱逃:“你给我拍,回去我要把你头抠下来,换成我的!”
“……”有病哦。
明月只好勉为其难站在离他一手远的地方,他长腿一摆就踢到她肩头,说:“你站那么远干嘛,你是不是要他们退后一百米再拍?”
没那么夸张吧,她腹诽,然后听到他心意相通似的说:“一点不夸张,过来一点,就站在我脚边,这儿才是你该待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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