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已过,故人寥寥。
时间才是最无情的。
那些遥远的旧事,幼时的、成年的,白梦泽、穹隆国……往昔种种,似乎都变成了隐约的画面,连她都记不太清了。
但是她记得最初的那段岁月,在白梦泽艰难求生,遇到了他们。
魇魅本无太多情感,她所有的,不过是留在冰冷记忆里的些微温暖,却也足够慰藉。
她曾答应了,会守着她。
旧日诺言,仍旧有效。
云无月垂眼去看桑梧,一举一动、眉眼面容,都是故人。
可惜忘记了……但也不算不好。
“……好了!”
忽然一声低哑的话。
“……没事了,我不哭了。”
仍有几分嘶哑,桑梧从北洛怀里脱身出来。
“真的,我冷静下来了……没什么好哭的!”她咬着牙,揉着自己发红的眼圈,重重吁出一口气。
这具身体前身的记忆影响力也太大了,居然能让一个正常心态的人哭成**!
缙云是谁,杀伤力这么大?
想到名字就能哭?
难道四千年前他是我爸爷爷外公……?
桑梧胡七八糟地猜测着,又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看着北洛皱眉的样子,认真道:“我真的好了……”
他的眉头依旧紧锁,脸色不好,而四周的几位也是静默的样子。
“你哭得太丑了,”毫不留情地,北洛忽然下了结论。
又在她面前伸手抚平了自己胸前的褶皱,颇有嫌弃,“哭得眼泪鼻涕都是,还把我衣服蹭脏了。”
“……”
睁着眼,桑梧瞪着他。
在桑梧的目光下,北洛摸了摸鼻子,然后问:“那什么缙云……”
“他是欠你钱吗?想到他能哭得这么丑。”他微微挑着眉,嘴角却下压几分。
“……欠我钱?”桑梧一愣。
这个猜想似乎……有些靠谱?
桑梧的确因为别人欠她两千没还哭过一顿,要哭成这样,缙云应该欠她两万吧。
晴雪明显听出来什么,摇头轻笑了一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小桑姑娘,不要多想,过去的事可以慢慢记起,一下子想太多,会头疼的。”
“好,我知道了。”
桑梧点点头,再去侧首看着高挑清绝的美人。
云无月那双沉着情绪的眼睛也看着她。
“云……云无月是吗,你认识我?我都不记得了,是……四千多年前吗?”
“是。”她点了点头,似乎想让桑梧更加清晰地记忆,手指略一挥,暗紫色的灵力幻化出一只四肢纤细的幼小魇兽,一蹦一跳地蹲在桑梧眼前。
大脑袋的褶皮小妖兽歪着脑袋,瘦小的四肢扒在她小腿上,它胸腹中央是空洞,比四肢大的脑袋上顶着幽蓝色的薄翼。
“四千多年前,我还是一只魇族幼兽。”
桑梧蹲**,小心地虚抚着小妖兽的脑袋,“……幼兽?”
噗的一声,灵力幻化的小魇兽又轻轻消散,化作几丝袅袅升起的烟气。
“……看来,你也不记得我了。”
云无月站在桑梧身前,伸手扶起她,又将收回的骨玉佩环塞入她手心,“它里面融了玉精,可以凝神静气。”
微凉的触感自手心发出,桑梧看了一眼,轻轻收拢了五指。
“喂!别磨磨唧唧了,不是说要给玄戈治伤吗?”
北洛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话进来,语气不耐。
玄戈:“……”
云无月此时点了头,左手画圆,暗紫色的灵力交缠回旋,一株绛红色的小草在手心显现。
“这是你五年前送来的龙血草,完好无损。”
龙血草悬浮着飘向玄戈,他轻轻收下,朝云无月道了谢,又微微抱着拳,“还有一事,需要麻烦霒蚀君。”
云无月侧着耳,示意玄戈继续。
“天鹿的护城大阵近年出现了些许问题,而魔物一直蠢蠢欲动,我此趟来回廊静养,百年时间不会再出去,天鹿城由北洛接手……”
“我懂了,”她颔首,看了一眼仍旧冷眼望她的北洛,却喊着他身边人的名字,“桑梧?”
被忽然点名的桑梧“啊”了一声,疑惑地看着云无月。
云无月表情认真,遥指着北洛,“你如今便是与他在一起吗?”
“?”桑梧不明白。
北洛微微滞住,冷硬的表情倒是缓了缓,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在一起?是吧……”桑梧想到了很字面的意思,有些灿灿,“……就是跟着北洛吃住……还没交钱……”
“你知道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北洛说我之前救过他……跟着他能包吃住……”
云无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妖力微弱,不足以支撑大局,而你既也与他一起,我便都护着。”
“不用!”北洛眯着眼,紧紧皱着眉,“我不用你护着,桑梧也不用。”
他握住了桑梧的胳膊,往自己身边拉了几步。
然后低头去灼灼地盯着她,语气坚持:“既然你说跟着我吃住,那么你自然由我来护,关她何事?”
桑梧看着他的眼睛,似乎烧着火,一时有些怔愣,半刻后才迟疑着答应了一声。
云无月却泼着冷水,“凡人不说,若是遇到大妖和天魔,眼下你却是护不住的。”
看着北洛对她的冷眼,云无月语气很是平常,“不用这么看我,我说的是实话,并且,你打不过我。”
“嗤”地一声,冷铁的匕首破空而来。
云无月却只扬了手,轻松接住了飞射来的匕首。
“你若是嫌恶,我可以隐身。”说着,匕首掉落在松软的地上,云无月高挑的身形悄然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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