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当的实在太难了。
扬着石灰，五味简直欲哭无泪，作为当家人，一点地位都没有，好说歹说吃了饭再干活——虽然他很怀疑自己那个魂淡徒弟只是怕这个石头脑袋饿着，但他也没得证据。
毕竟这眉来眼去的事儿，能算证据么？
足足来回挑了两担石灰，又围着百善庄撒了一整圈，暗搓搓嘀咕着怼人两句，还被赵羽一口一个“我家公子”念叨的，活像是在秀！
秀！就你家有公子啊？终是忍不住气哼哼的怼回去了：
“你家公子，你家公子，我徒弟，怎么就成你家的了？”
怎么就……还真就是我家的了。
唇角微扬，那美好到不可方物的翩翩公子，是……我家的，仅仅是这样一想，赵羽便怎的也安奈不住心尖的欢愉，自己都不知再开口时，将这四个字说的有多温柔，连带整句话都柔和起来：
“我家公子，不是我家的难不成还是你家的？”
习惯了赵羽对自己不咸不淡的语气，此时乍一温柔五味简直不知道该受宠若惊还是毛骨悚然，刚想问他是不是中邪了，赵羽便突然疾行两步蹙眉蹲下：
“这脚印……”
“小羽。”
话音未落，便被一声轻唤打断，盈盈月辉之下，玉龙疾步追出，身姿翩翩，正好落入赵羽眼中。
这一袭紫衣也唯独有我家芝兰玉树的公子能穿的如此雍容闲雅，气度不凡。
闻了声起身的一瞬便冒出了这个念头，旋即赵羽便被这想法臊的不敢跟玉龙对视，这怎的尽想着“我家”的了，都怪五味……
“公子，可有什么异状？”
一面说着，一面拿眼凉凉横了一下五味，却不想这点动作尽数落入了玉龙眼中，月色虽不及日光明亮，却也能瞧见人耳根隐约泛着点绯色。
虽起了点探究心思，但玉龙也没急着发问，假装没瞧见人躲闪的目光，淡淡一笑：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我是追着洪秀兰的鬼魂追到此处的。”
闻言赵羽微微蹙眉，正想着事却是被五味一把抱住了叫唤，嫌弃撇了一眼也就放任了。
“鬼？！哪里有鬼？”
盯着五味搭在赵羽腰侧的手，司马玉龙目光凝滞片刻方才转开，赵羽一时也顾不得那些心思了，事关公子便忍不住的多想：
“这洪秀兰是何来历，以公子的身法竟追她不住？”
言语间玉龙已是翩然下了石阶，有几分好笑的以扇点点赵羽眉心，知人想的多了，再想下去怕是要以为这百善庄内卧虎藏龙了：
“哪有这般厉害，在少夫人院中我本要追上，只是那小香突然扑出与我厮闹，耽搁片刻这才追丢了，小羽，你这边可有发现？”
“小香……”
心下松了口气，赵羽笑声自己杞人忧天，念了句小香，与玉龙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便轻轻揭过此人，不再谈论，一指地上的脚印：
“公子，你看这个。”
手指顺过身前的那缕发丝，玉龙含笑点头：
“成了，小羽，五味，你们将这撒的石灰大概扫扫吧。”
撒石灰本就只为粘在“女鬼”脚下，若是留到明日，被进进出出的丫头仆役踩了，那还如何追踪？赵羽会意应了声“是”便要拉着五味去扫，但刚撒完石灰的五味人都傻了：
“为……为什么呀？”
见玉龙含笑不语，赵羽以肘顶了下五味胸口，把人从自己身上剥下来：
“我家公子说了，照做就是。”
只是轻轻一顶，五味便捂着胸口大呼小叫，也不知是借势撒娇还是在罢工，玉龙展扇一笑，目光中缀了点得逞之色，笑吟吟道：
“那，五味不如陪我出去走走？”
瞧着玉龙的模样，赵羽就知他又要坑五味了，看五味欢天喜地的过去扯了他家公子的衣袖高高兴兴遛弯去了，便忍不住憋笑。
唔……但愿一会儿你知道你是在追“鬼”的时候，你还能这么高兴。
然而这并不怎么真心实意的祝福显然毫无作用，五味半路得知是在追洪秀兰的鬼魂时就吓了个半死，整个人怂到挂在了玉龙身上。
想回去却又不敢一个人走，只能怂了吧唧的跟着玉龙小声叭叭，惹得玉龙暗笑不已，时不时还拿女鬼逗他两句，直循着脚印追到了竹林，玉龙本想进去查探一番，五味却是使了吃奶的劲儿抱着玉龙不许他进去。
司马玉龙忍着笑看他吱哇乱叫，想着左右天色太暗，进了林子也寻不到脚印，索性带五味回去，好说歹说把五味送回房里，玉龙看了眼赵羽的屋子，灯火已熄。
今日也的确辛苦，既是睡了，玉龙也舍不得闹醒，索性独自回房，路上一人独行百无聊赖，将洪秀兰之事上下捋了一遍又一遍，心底也有了几分打算。
正思想着，却自己院里见灯火通亮，微微错愕片刻将那些思虑尽数抛去。
烨烨烛辉下，那道身影一点一点的，如同那暖融融的灯光般，映进了心坎儿里，将那点若有若无的寂寥从心底彻底抹去，只剩一片温软。
“小羽，怎还不睡？”
虽然心里明白，但就是想问，就是想听人说。
“在等……公子回来。”
从小习惯了亲力亲为，纵使复国，贵为国主，自家公子也从不喜旁人近身伺候，所以若是以前，备水铺床泡茶，打点好一切等人归来这种事，倒也是平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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