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也不是不是耽于忧思之人，又得彼此宽慰，待二人回驿时早已心绪如常，甚至还能拿五味打趣，待到何大人求见时，二人交换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眼神，司马玉龙对何正杰此番来意心里已猜到□□，怕五味一时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更为全老臣颜面索性将人支开。
果不其然，何正杰脱冠跪地，欲以死谢罪，虽心知有几分以退为进之意，却也是难免心生悲悯其一把年纪还要为逆子所累，况且适才于公堂之上秉公判决也实属不易，实不忍再加严惩，索性将这页轻轻揭过，就此作罢。
待何大人走后，赵羽见人神色淡淡，怕人心生不快，温言道：
“何耀祖纵使起初不知屠龙会身份，但国主亮现大玉圭他还不罢手已是附逆，谋逆大罪该诛九族，纵使无心也该夷三族，国主不以附逆论处已是宽仁。”
听人出声，司马玉龙不禁侧目看去，只觉小羽目不错珠的盯着自己瞧，关切的模样颇为可人，着实太喜欢人这般，有心想逗人多说两句好听的，但那眼巴巴盼着自己别难过的模样着实让人不忍，索性便罢了，也不掩饰唇角的淡淡笑意，“啪”一声展了折扇，侧了扇以单边扇骨点点人：
“如此小事，就着急哄我？哪就如此心软了。”
心说就有如此心软，但却不宣之于口，见人心情明朗便知并未太受影响，不由也笑自己关心则乱，抿唇一笑：
“是……臣小瞧国主了。”
唔……以前怎就没发现自家小羽笑起来这般可人，一时心里欢喜的不成样子，尤其看那软软的两缕碎发落在脸颊两侧，随着人的动作飘起勾落耳畔，情不自禁伸了手想去触上一触，却听门口传来一声：
“老三呐！”
一时间如梦初醒，猛地自人脸侧缩了手，赵羽也是猛然别了眼后退两步，待玉龙再看过来时，笑色已然敛去，低眸垂首，已是一副恭敬疏离的模样，不仅适才气氛一扫而空，甚至本因那一触骤然拉近的距离似是又归至原处，心尖微痛，却也知适才是自身举止不当，只能遮掩般回了身去看五味，听五味念念叨叨说着分财之事既是无奈又是好笑，一笑置之又一时懒于与他讨论，索性坑他：
“其实你不妨试试，假扮公公，直言索贿，看看何大人给不给你。”
一语毕含笑而去，五味摇着小扇正在琢磨是否可行，赵羽也觉有趣，他若真敢，怕是过不几日何大人这状不敢告到国主面前怕是也要告到自己面前了，想着到时如何作弄人更是憋笑，也跟着出了正堂。
出门时玉龙已不见踪影，略一思忖也知该是在书房，跟至门口却又有些迟疑。隐约……是对自己有些恼恨的，明知不可便当注意分寸，何苦再去招惹人呢……虽说是一时情难自抑，但到底是不妥。
分寸……思及这二字不由苦笑，这自幼的情分自是不同，这人待自己自幼便是极为亲厚，若疏离难免伤了人心，若太近又每每是情难自禁，对待一个重要至此，倾慕至此之人，拿捏分寸，谈何容易。不容易却不可不为，若是招惹的人越陷越深怕才是万死难赎其罪。
“侯爷。”
立在廊下走神许久，路过小吏躬身问安，见小吏手中捧了茶盏便伸手道：
“给我吧。”
接了茶盏又觉不妥，想起适才的情形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遂迟疑，唤住了要告退的小吏递回茶盘：
“去吧。”
不理小吏略带疑惑的目光，转身回了书房看自己的公文去了，本想着这小吏也是不敢多言的，却不知这驿馆因只是县中行倌，伶俐知礼能近侧侍奉之人并不多，这小吏便是连日侍膳的那个，端了茶杯进去见国主掩卷看过来一眼便想起国主日日早起不见侯爷便问，不由多了句嘴：
“侯爷刚才还在廊下呢。”
“嗯？”
国主一向都是和颜悦色，此刻淡笑发问似是颇有兴趣，小吏倒也不似以往畏惧，笑言：
“侯爷适才问小人要了茶盘似是要进来，却又犹犹豫豫的还了回来，随后便走了，也不知是怎了，怕不是侯爷惹国主不快了？”
话音刚落，便见国主冷淡垂眸，端茶浅饮全无适才兴味，将自己说的话脑中一过才觉出妄言犯上，一时满身冷汗，慌忙跪地请罪。
虽心有不悦，却仍未失了修养风度，更不随意责难，语气仍是温和，只淡淡道：
“不要妄加揣度，去吧。”
不轻不重的将茶杯搁在桌上，合目轻轻揉上眉心，初尝到了懊悔的滋味，已至门前却不进来，是不愿，还是……还是什么虽想不出却隐约觉得，这回怕是将人推得更远了。脑中不合时宜的想起那小吏刚才的言语，不由低喃：
“哪里是他惹我，分明是……”
可是，旁人不敢妄议君非，便自然是他之过。
待心系之人便自然觉得无所分别，可这君臣之别，在旁人眼中如此，在他心里呢？思及此节司马玉龙越发想的心口发闷，明知人心有所属却一再任性妄为，不过是……仗着小羽对自己多番纵容，可如今想来，到底是有心纵容还是……不得不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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