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那只眼睛，是什么意思呢…
赵衔乐心中疑虑之时，脚下石板忽然一震，停了下来，一条石梯出现在眼前，耳边的声音忽然沉淀下来，从下方传来源源不断的水流声。
“其实我倒是想走走死路看看。” 秦君一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玩笑。
赵衔乐看着升回去的石板，出口投进来的光亮也在石板合上的瞬间被全部收回，这里没有暗下去， 柔和的荧光沿着地面逐渐亮起，如同一层一层刚铺就的白玉石阶， 与之同时一起出现的，还有鼻尖萦绕着的那股揉杂甜味的香气。
在他们眼前只有这样一道不知通向何处的走廊，背后则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这香味，很熟悉。”赵衔乐忽然从地上拾了个什么东西，等他递到眼前，秦君一才看到那是一朵指尖大小的白花。
“槐花？”秦君一转身看到一道粗壮的树干从下方一直向上生长，乍看之下更像是一面褐色的墙壁。
秦君一望着坠满白色花穗的枝干:“又是槐树…”
“哪里？”赵衔乐看过去只是一片噬人的黑暗。
秦君一望着莹白的阶梯:“到下面去看看。”
“嗯。”赵衔乐跟了上去。
阶梯螺旋向下，单调枯燥，两人的脚步声慢慢的重叠在一起，长剃上更安静了些，那水流声像是音律一般，似乎要驱使他们在这条路上无穷无尽的走下去。
秦君一自今早起便心绪不宁，如今更是烦闷，可他脸上却依旧噙着浅笑:“衔乐兄，我们不会是被困死在这了吧。”
赵衔乐的身形顿了一下，一边继续踩着楼梯一边答道:“快到了，有风。”
他们走了这么久，还是能闻到槐花的味道，楼道中没有其他通风的窗口，自然是风从其他出口送进来的，他早已经察觉，秦君一自然也知晓，这番对话更像是在没话找话。
秦君一一直把指尖按在墙面上摩擦，目光散漫轻松:“衔乐兄，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不，应该是不喜欢我。”
不，不是。赵衔乐心里闪过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却忽然被紧接着跳来的第二个问题噎得够呛:“不…没有、不对…是，不！不是…”
秦君一看起来很喜欢他局促的模样，咯咯笑个不停。
赵衔乐抛出终于缕清的答案:“不讨厌。”
他捋了捋袖子，分明没有乱，心里却忽然觉得，秦君一分明是有些惹人讨厌的，他的笑，如同碎在枝叶间的阳光，本该是极为美好的东西，但是是假的，伪装出来的，应该很累吧。
“只是不讨厌吗？很多人都回答喜欢呢。”秦君一的心情明朗了一些，那些阴霾总是很快的聚拢，又很快的散开。
很多人，他问过很多人这个问题，真是奢侈。
赵衔乐视线中莹白的地砖上，出现了被光晕染得通透的槐花。
“出口到…了…”前方的光线终于充盈了许多，像在地砖上洒了一片细碎的金子，一道被楼梯扭曲的影子此刻也投在上面。
秦君一瞬间站到了赵衔乐身前:“叨扰了，该怎么称呼？”
出口仿佛镀着金光，站着一个杵着拐杖的身影，是个约莫六十岁的老妇人，一头银白的头发，眼中泛着该谓之希望的光芒，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在看清他们的脸的时候。
“名字…我早就忘了。”那妇人转身，转眼间显得更苍老了，光线下满布皱纹的脸好像即刻就会腐烂消散掉。
秦君一自然要跟上去，压低声音对走至身旁的赵衔乐耳语:“你觉不觉得，她有些面熟。”
“当然面熟。”赵衔乐的目光死死跟随着那妇人，她所穿的衣裳，是洗得褪色的百花裙，还看得出陈旧的桃粉色底纹。
这款式，未免过于…年轻了一些，实在透着与她年龄不符的违和感。
他没有提这一点，只是继续道:“就在两天前。”
秦君一被他如此提醒也记了起来。
尽管年龄相差甚远，可是从老去的面容上，还是可以找到几处相似的痕迹，所以才会感到如此熟悉…是魔物！是那只有摄魂能力的魔物！
赵衔乐再次补充:“这不会是巧合的。”
从刚才简短的对话来看，这位妇人大概也不会好好回答他们的问题。
他们终于踏出心心念念的出口，如同穿过了某层结界一般，扑面送过来一阵凉风。
赵衔乐分明披着斗篷，却觉得这阵风渗进了血肉，融进了骨头，激起一阵难以忍受的寒意，他不受控制的弯下腰背，双手死死地按压着胸口，好痛…好痛…
那妇人见状立即苛责道:“残损之人没有做祭品的资格！”
她在这一刻好像又鲜活了过来，可是又极快的变成的那个将死的老者:“已经不需要祭品了，呵…我又忘记了。”
“衔乐兄？衔乐兄？！”
前一秒还好好的人，瞬间倒在他怀里瑟缩。
那妇人冷眼看着:“人身同神魂有残缺者，不可进入妄生殿。”
妄生殿，这三个字就用鲜亮的朱砂…或是其他红色的笔墨龙飞凤舞的落在石碑上。
笔迹虽有不同，可这阵势，实在是无法不同槐陵联系起来。
而他们在入口处所见到的那棵无法估算年岁的槐树，正扎根于此，不得不说，眼前的景象比想象中要更加壮观。
赵衔乐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在剧痛之中同样为之所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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