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应延看着他盛着明亮笑意的眼，跟被他从何友国手下拉出来的那天一模一样，清澈透亮，有种异样的感觉在他心底轻轻扎了一下。
淡褐与纯黑的眼两相对望，两个边缘又奇怪的人，在面对不同环境和人群时加减乘除有近十种不同的状态，却在这一刻以最真实的情绪与对方静静对视着。
“你又笑了，”何生手指点点他的嘴角，“很开心？”
谢应延点点头，又说：“以后不准。”
觉得他像个赌气的小孩，何生弯弯嘴角，乖乖应声，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小声又期待地问：“那你会跟我一起上学吗？”
觉得他像只缺爱的小狗，谢应延又点点头，说：“会陪着你。”
总能从他口中得到想要的承诺，何生咧嘴笑起来，眼里流光盈盈。
他真心笑起来的样子十分开朗，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凑到谢应延耳边，叫了他一声：“主人！”
听起来只是突然想这么叫才叫的，谢应延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却还是应了下来：“嗯。”
何生笑得更甜，像一颗糖，想一直抱着他不放，又想起现在已经过了放学时间，他该去打工了，笑意淡下来，说：“你打工要迟到了啊……”
谢应延伸出手指撑住他的嘴角，不让那抹弧度垮下来，说：“今天不去了，你走路会痛吧，我送你回家。”
像有人纵了一把火，烧透了天边晚霞，暖光披洒在城市中，让钢筋铁骨的楼群都显得温柔了几分。
用单车载他无异于上刑，谢应延与何生并肩站在校门口等车。
华东那一片很乱，窄巷又多，车子不好开进去，开进去了也不见得能全须全尾地出来，几辆出租车停下来问了目的地，就都摆手说不去。
反正时间还很多，谢应延也不急，收了手机，倚着砖墙闲看来往行人，等着空车路过。
又等了几分钟，何生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摆，说：“不如我们走回去吧？也就半小时的路程，我没事的。”
身上的痛感跟他受过的伤相比简直不值一提，难得谢应延不用打工，他想跟他一起走回家的路。
从收养何生到现在，他一共也没主动提过几次要求，谢应延考虑了一下，点头说好，又说：“走慢一点，边走边拦车。”
发现谢应延总是顺着自己，何生开心地牵住他的手晃了晃。
谢应延以为何生的动作是想被自己牵着，于是就这么顺势牵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奇怪的两个人谁也没觉得两个少年牵手并肩而行是一件奇怪的事，他们就这么自然又大方地走在落日余晖下，踏碎一地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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