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淋着雨把二人送到工地外的停车场,回来从储物柜里拿了套备用衣服,借工人的宿舍冲了个凉,就火急火燎地骑上小电瓶往酒店赶。
许家兴过农历生日,今年许淮的三十一岁生日正好和他跟于菁杰的五周年结婚纪念日撞一块儿了,所以他特地包了邦伦酒店的宴客大厅,准备双喜合一地大办一场。
下雨天的晚上六点钟,路上堵得要命,冯晓仓促间找到一个非机动车停车场锁好车,雨衣一脱就带着一身湿气小跑进了酒店。
等他问到路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始了十分钟,台上身着正经西装的许淮不正经地拿着话筒感谢大家给他面子来恰饭。
宴会厅里起码坐了二十桌人,有许淮和于菁杰各自学校里的同学、工作上的商业伙伴,还有双方的亲朋好友。
冯晓看了眼欧笑轲发给他的短信,弓着腰穿梭在圆桌间,路过一双双腿找着九号桌。
九号桌在台子边上,他找到了熟悉的欧笑轲的帆布鞋和牛仔裤,悄然瞄准他左边的空位,蹑手蹑脚地落了座。
欧笑轲最近刚刚结束国家队集训,昨天刚回到庆江,偏头发觉好久不见的舅舅总算来了,眼睛豁然一亮:“舅舅!中午不是说能准时下班吗,怎么来晚了?”
冯晓喝了口茶,喘着气看向台上的许淮,低声说:“遇到了一个麻烦的甲方,能只迟到十多分钟已经不错了。”
“甲方?”欧笑轲不懂就问,“我分不太清甲方乙方。”
冯晓想起蒋未南在电话里耀武扬威的样子,用庆江方言简短道:“甲方就是那种觉得自己给了乙方钱,就可以要星星要月亮,过场一抹多的合作商。”
“啊……这样。”欧笑轲似懂非懂,“最后解决了吗?”
冯晓从许淮身上收回视线,揉了揉他的头发:“放心,解决啦。这次的甲方是个年轻人,没什么实地经验,还挺好说话的。”
“是吗,冯先生?”
坐在他左手边,默默听完了全程的蒋未南悠悠地开口:“既然如此,明天的图纸我就不改了。”
“!!!”
冯晓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
欧笑轲不明白淮哥的学弟怎么会一副和舅舅很熟的样子。
冯晓往后一缩,强自镇定地打招呼:“蒋、蒋总……好巧啊,哈哈,叫我冯晓就好,不用这么客气……”
“冯先生才是客气。”蒋未南跷着二郎腿,冷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么不乐意挨着我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有什么过节呢。”
冯晓只得又向左挪了挪屁 股,一头冷汗地避开他阴冷的目光看回台上:“蒋总哪里的话,我们公司和纯地合作得非常愉快。”
“嗯。”蒋未南也看向台上的许淮,淡淡道,“毕竟我是个年轻人,没什么实地经验,还挺好说话的。”
“……”
一时失察言行不慎,导致接下来的晚饭时间冯晓都过得十分煎熬。
比如他准备夹一筷子鱼肉吃,蒋未南就偏要把鱼肉转到对面去,绅士地请对面的女士尝一尝。再比如他刚伸出手想倒杯热茶喝,蒋未南就会故意把茶壶递给路过的服务生,说茶水已经冷了让他撤走换一壶新的来。
“冯先生,今天还没有敬你。”
冯晓的茶杯空了,蒋未南顺势给他满上白酒,阴森森地说:“这杯,一祝接下来我们也能合作愉快。”
茶杯不小,估计得有二两,冯晓硬着头皮接过来一饮而尽,以表自己的诚意。
谁知还没放下杯子,蒋未南又递过来一杯满的:“二祝今天的寿星生日快乐。”
甲方是爸爸,爸爸都这么说了,儿子还能怎么办,还不是只有喝。
“三祝学长和嫂子百年好合。”蒋未南再给他满上,舒舒服服靠在椅背,看红晕慢慢染上他的脸。
冯晓端着酒杯的手蓦地一顿。
蒋未南看他没刚才听话,讽刺地笑道:“怎么?难道冯先生不想他们百年好合?”
欧笑轲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闻言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
蒋未南仿佛回到了十七八岁最目中无人的时候,眼里只看得见脸颊和露出来的一截脖子越来越红的冯晓,根本不在意桌上其他人怎么想。这会儿他见冯晓垂着眼一副怅然若失的可怜样,心里反倒更痒了。
他把胳膊搭在椅子上,笑意盎然地说:“别啊,冯先生,这么多人看着呢,就算再不想祝学长他们夫妻俩好,也没必要这样吧。”
冯晓没答话,缓缓抬起头,在宴会厅里寻找许淮的身影。
许淮和于菁杰正在厅里的另一边敬酒,许臻年纪太小,没在他们身边,他们此刻就像五年前那对新婚燕尔的年轻夫妇,挽着手形影不离、情比金坚。
事实上,他已经不记得五年前去参加婚礼的自己想了什么,他只记得许淮领结婚证的那天他难得失眠了,坐在熟睡的欧笑轲身边发了一晚上的呆,第二天差点在工地上出事故。
他不可能不难过,彼时他很心痛,很茫然,可他一点也不怨。
他的淮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值得最好的妻子、最好的家庭。他们是他见过最相配的夫妇,理应被所有人祝福,理应百年好合,至死不渝。
不配的人只有他。
签下欠条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他的生活不是小说或童话,卡西莫多注定无法拥有爱斯梅拉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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