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兰仰躺在他脚边,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一个劲儿捂着胸口悲泣:“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冯晓明白了,又是那件事。
他劝累了。
他什么也不想再说,只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
欧笑轲从地上直起身,用拇指拭干嘴角的血,气喘吁吁地对冯晓说:“舅舅,她疯了,不要听她的。”
他脸上有好几道被纸张划破的伤痕,有血珠从细长的口子里渗出来,可他已经感觉不到痛。
该还给亲戚的他会还,该还给父母的他也不想欠。
他曾以为那些贫穷的烂根和亲情的罅隙可以通过理解与努力弥补,但他并未从他的父母身上得到理解与努力应该得到的尊重,哪怕只有一点,哪怕只有一点……他都愿意不顾伤痕地再试试看。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前十七年没有长久地在一起生活过,后面的很多年恐怕也难以和睦地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他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亲生母亲躺在一地纸屑中,那么固执又那么不堪一击。
“妈——”欧笑轲深呼吸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舅舅从来不欠你什么,谁都还不回你儿子。”
他俯身把棋谱捡起来,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轻颤:“因为,他是被你亲手推开的。”
说罢,他就赤着脚缓缓走向玄关,背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冯兰,穿上鞋离开了这个家。
不会再回来了,他下定决心。
可他也不知该往哪儿去。他不想被轻易找到,更不想再见到冯兰和欧明强。
他身无分文,只一个劲儿地徒步往前走,确定没有人追上来才渐渐放慢脚步。
太阳明晃晃地高挂,再盛大的分手都淹没在繁华的大街,淹没在车水马龙里,没有人会察觉到他的绝望,为他驻足撑一把伞、递一张纸。路过的行人见他衣衫不整,脸上还受了伤,以为遇上了小疯子,看他一眼就纷纷躲开视线避让不及。
欧笑轲走着走着眼前便模糊不已,眼泪不是一滴一滴,而是一串连着一串,顺着他的脸颊簌簌落下。
他始终面无表情,像是没什么能够伤害到他,偏偏通红的双眼和鼻尖又让他看起来那么绝望和可怜。
谢彦接到冯晓的电话时正在写字楼里和赞助商讨论去上海之后的资金分配问题,一听到欧笑轲离家出走了,立马托辞家里有急事,草草敲定了初步细节便先一步离开了会议室。
他打车赶回家,欧笑轲并不在。出门的时候他听到欧笑轲家的防盗门后传来了女人的啜泣声,于是他下楼的脚步一顿,揪心地想,欧笑轲现在会不会哭得更厉害。
他明明有自己家的钥匙,为什么不来?
他着急地打电话给叶一舟,叶一舟大概正在上课没有接。他又跑到棋院,询问无果后慌忙地给冯晓打回去,问他有没有去欧笑轲师父那里找过。
冯晓躲在房间里回答:“问过了,他没在那儿,我现在出发去棋院看看。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别的可能的地方,他在庆江就认识那么几个人,肯定找得到的。”
“我现在就在棋院,问了门口的保安,保安以为他还在首尔学习。”谢彦急得满头大汗,“快三个小时了,他都没给我打个电话!”
冯晓咬着手指,姑且还算冷静:“你仔细回忆一下,你和笑笑有没有一起去过什么地方,他觉得自己能在那儿等到你的,嗯?”
“我平常就两点一线……”谢彦突然睁大了双眼,拔腿狂奔向路口招手打车,“我知道他在哪儿了!我现在就过去!”
半小时后,他跳下车,在前台网管的注目下冲上了龙腾的二楼。
果然,在还反锁着的训练室门口,他看到了抱膝坐在地上,把脸埋在双臂间的欧笑轲。
悬了三个半小时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谢彦站在阴暗的楼道尽头撑着腿喘息,待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了,才缓缓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
欧笑轲哭累了,室内一没太阳就睡了过去,直到脚步声逼近,他才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谢彦……”他眨着眼笑了笑。
他忍了太久哭声,现在一开口,声音听起来又软又哑。
谢彦的心几乎要被这依赖的呼唤和他脸上结痂的伤口,以及层层叠叠的泪痕压成粉末了,他把欧笑轲拥进怀里,收紧手臂后怕地吻着他的耳朵:“没事,小轲,没事了。我来了,我找到你了。”
欧笑轲靠在他的肩上蹭了蹭,低声说:“我没家了,我自由了。”
谢彦直起身捧着他的脸,一下下地亲他的眼睛:“谁说你没家了,我不是你家里人吗?”
欧笑轲眼里又浮上泪水:“谢彦,他们说我恶心,他们不要我了……”
“乖,不是他们不要你,是你不要他们。”谢彦一点点吻掉他眼角的湿润,“小轲,你是天上的月亮,是住在广寒宫的那只捣药的小玉兔,光是站在那儿就能治好我的病,你一点儿都不恶心。”
他扶着欧笑轲的肩膀,让他抬头看向自己:“你还记不记得SOTD里我最擅长的那个英雄叫什么?”
欧笑轲小小一只地蜷在门框的夹角,闻言点了点头:“记得,欧若拉。”
“我家师兄记性真好,奖励!”谢彦再次将他揽入怀中,在他软绵绵的发顶吧唧亲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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