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一言,穆澈着实怔了一下子。
子温似十一方才的模样,心虚地移开视线,不等兄长言语,扯着这嘴上没把门的快步走开。
席间难免饮酒。穆澈受伤的事瞒得严,故而一桌子都向他敬酒。
子温替兄长喝了几盅,到底有几巡觥筹不好推拒,穆澈便觉手臂上合了皮肉的地方涨涨的。
他寻个空儿离席出来,穆庭凇也恰从前厅躲酒逃进来,两个酒气盈身的人会心一笑,站老槐底下吹风。
浓荫凉爽,穆澈舒目道:“于我乎,夏屋渠渠。”
穆庭凇接口:“于嗟乎,不承权舆。”
穆澈眉目动了一下,淡淡不语。
前厅的热闹可想而知,老侯爷是权臣,长世子又右迁,百官僚属皆登门道贺。昔日太宰府泼天的荣华,而今也被东俊压下一头。
这些年老侯爷为制衡三公势力,大力任举人才,如今朝中穆系不在少数,这个当口,当今又擢了穆庭翚的阶品。
怕只怕……
大节日里,穆庭凇不愿想这些,微睨醉眼,瞧见穆澈雪绡裰下掩着一截五色缕,不是精致的手工,缀在底下的玉须甚有些蹩脚。
他笑着问:“这看着不像你府里的手艺啊。”
穆澈低头见那彩缕露了出来,眉目温柔几分,“是我院儿里的手艺。”
清早出门前,吉祥将这条五色缕送与穆澈,愿祝公子岁岁无忧。
她提前与琏瑚学了几日,又算好时辰踩着黎明的鸡啼做成,手艺却还是差几分,又知男人多嫌这东西幼稚,只尽了心意就好,没奢望公子能带。
穆澈见了却说喜欢,要她给系在身上。
彼时他才洗漱过,未拢的发梢湿如鸦羽,向怔住的女子颔首,望着那双熬红的眼:“不贴身佩着,如何岁岁无忧?”
“院里。”穆庭凇咂摸出几分味道,不好多过问,想着新得了西海聚窟的振灵香,因穆澈只用振灵香,告诉他回时带上。
穆澈笑道:“多谢三哥好意,我已不用香了。”
“不用香?”穆恂达大奇:“这是为何?”
穆澈微微一顿,不好隐而不言,更不会对兄长说谎,偏开头咳了一声:“茶香忌百香侵扰,为保其纯,便不用了。”
穆庭凇起初没听明白,心道这人一向是个茶敌,避之惟恐不及,如何管顾起茶香来了?
念头转到“院里人”上,忽笑道:“原来如此。”
他看看那截笨拙的五色缕,再看看穆澈抹眉的酒红,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我只当我们府里有个缱绻至深的,良朝啊良朝,你也有今日。”
夏风薰柔无害,穆澈却似乎呛了风,连咳几声:“前头事忙,三哥快去吧。”
穆庭凇酒都醒了大半,极新鲜地打量这常年无欲无求的散仙。
“说实话,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着你这样,哎,我倒有些好奇了,待你家冷二郎春心漾动的时节,又是个什么模样?”
“三哥。”
穆庭凇大笑:“我开犁然的玩笑,你替他脸红什么!”
穆澈无奈也笑了,“你不走,我可回席了。”
“良朝啊,”穆庭凇一个劲向他脸上瞄,啧啧感慨:“我可真瞧不得你这样。”
戏谑数语,将散未散的空当,穆庭凇忽听身旁一声轻喟,顺良朝的目光看去,但见回曲桥上独立一人,临川映水,直如新开之玉。
那男子似有察觉,转过头来,当真面如山河整妆,目如月镜新磨,与穆澈视线相接,彼此点头致意。
“那是谁?”穆澈不曾在两府见过这般人物。
“从茵儿那论呢,就该叫声表姑爷,打咱们家论呢,嘿嘿,昀世兄是也!”
出来寻人的穆庭准逛荡到槐树底下,脚跟还稳,漂亮的眸子已经饧了,“真格的,这人长得也太好了些,有几回见他背影,我都错认成了良兄。想卓清先公亦出支脉,我看这位昀公子若立异功,那一门三侯——”
“十一!”
“允臣!”
两人同时喝断他的话,十一美酒灌了半肚肠,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穆庭凇白着脸观顾左右,而后瞪着这迷迷瞪瞪的崽子咬起牙,穆澈忙道:“三哥去吧,有我呢。”
十一半眯着眼,乐呵呵跟着说:“去吧去吧,有我呢。”
穆澈叹口气,好歹拦住了三哥,从腋下架起这位小太岁回到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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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爷:西湖的水,开光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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