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故事！”
“讲！”
“我要听，我要听！”
惊醒，稚童的呼喊一阵高过一阵，蜂拥过去却不是向着自己。池在渊看去，被小萝卜头包围的清瘦男人，不是林棠又是谁。那人今天黑眼圈不是很严重，阴沉褪去，浮上来某些柔软的特质。
“一定要讲吗？我不擅长说故事。”
“别怕！谁敢笑我就揍谁！”糯糯的，矮个子小女孩挥了挥小拳头，头发比一些男孩儿还短，一副孩子王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气。周围小孩儿肩膀一抖，底气丧失，却仍是依依不饶。
万一讲的是笑话，没人笑岂不是很尴尬。池在渊事不关己的想着。
他知道他在做梦，大多神仙都会做梦，不过没有凡人口口相传的浪漫玄乎，顶多用来冥想修炼。预示未来的能力，星君里现在只有池在渊有，益算星君嘛，神棍一个。
“那，我们给新来的池老师一个表现才华的机会。”
小孩子们“好！好！”叫着将陷进自己思绪里的池老师拉回来，推上讲台。孩子王抱着手臂瞪眼，闷闷不乐，又去看林棠。
“小崽……小朋友们，”池在渊跟小孩儿没有共同语言，纯真的孩童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没意思。“想不想听，神仙的故事？”
“哇，神仙哥哥诶。”
“可，爸爸说神仙都是坏人，会吃小孩儿。”
“因为你是魔鲤啊笨蛋。”
“你还不是啊白痴哥哥！”
“我才不怕神仙呢。”
小女孩儿叉腰抗议：“不想！林哥哥来讲！”
池在渊剑眉一挑，说：“再不听话，不让你听林老师弹琴。”
孩子王焉了。
林棠看过来，似乎是笑了，自觉寻了凳子坐在孩子们中间。
“今天是圣诞节，我们来讲，星诞吧。”
“天上有十四位主星，其上为木火金水土，五行星君。”
小女孩插话：“你乱讲！明明是金木水火土！”
池上仙怎么能容忍区区人类幼子挑刺儿，大手一提抓起女孩儿丢到林棠腿上。女孩儿张着嘴呆成石像，不动弹也不说话了。
“嗯咳，我们继续。星君诞生的日子叫做星诞日，千年一个轮回，每一期十四主星都是同时降生的。故事主人公在他们之中，是一个小疯子……”
“老岁——”
“低声，他们快醒了。”
“原来你知道啊，”圆圆的白衣男子扒在门口，这要不是仙界的门槛，一定会嘎吱作响。“许久没见你人影，以为你给忘了。”
“不过用头发想想，又怎么可能。”
岁星星君听好友一副市井语气，了然道：“刚从凡间赶回来，这么急，想毕这些孩子里，你终于有舍得照顾的了。”
“哼，日子无聊不得自己找乐子啊？再闷下去我就成第二个你了。”
“我们仙界第一仙，看上哪个标致小东西了？”
大源星池边人影依稀，或驻足观摩，或若有所思的踱步。湖心亭中一坐一立两人，只见端坐那男子，鸭卵青色压底，对开襟绣袍，云雁细锦华服上暗影流光。太白星君咋舌，“乖乖，好正式，到底等谁啊？”
“唔……也不是什么大事……”
“快说！磨磨唧唧的怎么当五行首位。”
“反正你这样的一定当不了。”
白鑫抓狂：“岁郁！”谁知道天道那玩意儿，随性成瘾，五行排位居然靠抓阄！他心里清楚，确实老岁更适合这个位子，怨言倒没有，只是不能拿这个说事儿。是男人就要争第一，这事对他就是奇耻大辱，不战而败。
不管好友气的跳脚，岁星自己说了下去：“前些日子我在附近巡查，突然神识一动，恰巧星诞日临近，就来星池看看。”岁星收拢拖地长发，局限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笑道：“结果刚好遇见一颗星子光芒黯淡，那样子，肯定不能正常星诞。”
白鑫站远了，道：“你正常点，不知道的以为你是魔物冒充，来祸害仙界后代的呢。”
“后来呢？”
岁星眯眼，道：“我猜他由于不明原因灵力堵滞，大源法阵无法覆盖周转才这样。本来想让他学会自己克服，但，令人惊讶，他像是察觉到有人在附近，拼命闪了三下。”
“然后说灭就灭了。”
“不是吧？！我第一次挑徒弟，你居然先给我搞掉一个！”白鑫怪叫。
岁星抖着肩低声笑。
“我当时也是这个反应。”
心里涌现陌生的慌乱无措，岁星想也没想，扔下侍童和众仙官投向湖心亭。
看岁星指了一个方向，白鑫抬头，那里，新生主星之一有感应般欢快闪烁，对比他的同僚个个安静如斯，颜色不一的灵力光芒各异。
“结果，闪到湖心时，刚低头他就亮了起来，暖红发白，像另一个日耀神……哈哈，好吧，我不太会形容，总之，这世界上突然照耀着一种光——我才反应过来被耍了。”岁星脸上是静止的，但熟悉的人知道他现在很开心。
可以说是很反常了。白鑫挪回来挤在岁郁旁边，抬头看天。
“是个调皮捣蛋的啊……邪乎，从没听过星子有神识。”
“谁说不是呢。”
法阵准备差不多，岁郁施施然起身，发丝淡青未束，垂至后膝。大源星池周遭升起无数萤虫光点，宛如天河将倾，魂灵溢散四野。所有在场仙君都看见了岁星星君举行的星诞仪式，与之前并无两样，无非是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灵力聚拢，再释放的过程。该明白的人自己心里明白，是不一样的。
“……小疯子星诞时，纯白满眼满天。”
他什么都不知道，又因为天道设定好了，他清楚职责，清楚命运，清楚怎么说话，和谁说，说什么。
“然后清楚纯白为了他，湖心亭那人也是为了他。”
小女孩儿听得入神，一瞬间只想起来要挑刺儿：“乱讲，岁星星君都不认识小疯子，你骗人！”
池在渊威胁：“林老师。”
女孩儿僵住。
林棠笑道：“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外面雪还在下，孩子们都睡了，他接过林棠递的茶，歌曲传出，天真简单却听不懂的旋律。圣诞节，真是个不知所谓的节日。神仙裹成厚厚一卷，像个正常人一样感慨。
“雪的寓意是祝福。”
池在渊猛地回头瞪着林棠，后者快速眨了眨眼，无辜的看回去。“他们都这么说，不是吗。”
熟悉的语气，情感却是陌生的，凌乱打着结，愈加掩埋就愈发清晰的痛苦黏成一块儿，化了又被雪冻结的糖，重构成为扭曲的腥甜，不堪的丑陋着。
终于忍到了极致，神仙僵硬扭头，一言不发。
“憨儿，雪不是拿来吃的。”光带滑过，云雁纹样隐于黑暗。
“都是给你的祝福。”
——师君。
我把你的祝福弄丢了，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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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圣诞是个吃糖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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