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日子当天，江素晴和谢顺都不在家，江愁一个人在客厅里刷题——说是刷题实际上只是看着练习册上的铅字发呆。
九点半左右他收到卓霜的消息，很简单的两字，下楼，他立刻照做，见面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拉上了出租车。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看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卓霜不咸不淡地说道。
这句话非但没有缓解他的焦虑，反而让他更加的不安，手指绞来绞去，几乎要搓下一层皮来。
他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司机走的不是去卓霜家的那条路。
看着沿途陌生的景物，他第一反应就是司机故意绕远路。他扯着卓霜的袖子悄悄跟他说了自己的猜测，卓霜抵着嘴唇很轻地笑了下，略带揶揄地说，“谁跟你说要去我家了？”
不去他家的话要去哪里？他将这样的疑惑清楚地写在脸上。
“下周就你生日了吧。”卓霜答非所问道，“之前在水族馆的时候我看你好像很喜欢海。订机票的话时间可能不够来回，暂时就用这种东西凑合一下好了。”
他听了半天，听出卓霜好像准备了一份和大海有关的生日礼物给他。
“你怎么知道我……”他说到一半又把嘴闭上。
开学第一周李老师让他们填过一份家庭信息登记表，当时卓霜不仅凑过来看了，还问过他是不是六月生的。
“我偷偷看了你的信息表。”卓霜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确定，“应该是真的吧？如果是假的话……算了，假的也不要告诉我。”
“是真的。”他慢慢呼出一口气，下周四的确是他的生日，“但是……”
但是今天是他们约定好的日子，是他决定向卓霜坦白一切的日子——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和决心，他甚至连那张照片都带在了身上。
这段时间他只要一闭上眼就是这件事，连在梦中都没有一丝喘息的余裕。
“晚点再说也没什么要紧的吧。”卓霜看向车窗外面飞逝的景物，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我该知道的我差不多都知道了，我只是很不爽你那副有事情瞒着我的样子。”
他知道了什么？江愁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不，他知道的应该是谢瑶瑶告诉他的那部分，至于最重要的那部分……如果他知道的话，还会表现得这么平静吗？
“而且你说的是今天，”卓霜转过来，眼神认真到他想要挖个洞把如此不堪的自己埋进去，“今天还很长，扫兴的事情可以等回去以后慢慢说，现在我想先和你约会，只是和你。”
至于约会的内容是什么，卓霜闭口不谈他也不敢多问，就任由司机把他们带到目的地。
刚下出租车的江愁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就被塞了张花花绿绿的传单。沙滩音乐节，首当其冲这几个大字，他迷惑地皱起眉——A市这种内陆城市哪里来的沙滩？除去这些吸睛的噱头，传单上还很详细地介绍了这家海潮水上乐园的事情：从修建到竣工共花费三年时间，于今年五月一日开张营业，拥有国内首屈一指的500米超长水滑梯。
人工海滩、夜场篝火、乐队驻唱……传单上着重介绍了几大经典项目，用这些东西来凑合，卓霜原本想送给他的是什么？
他还没看完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下。
“站着干什么？”卓霜付完车钱就看到他在发呆，“票我提前买好了，直接进去就行了。”
广告牌上标了个大大的红色箭头，下方一行小字说明前方步行250m就是他们要去的这家海潮水上乐园。
他们走了没两步，卓霜突然停下，直接忽略掉他那点微弱的抵抗拉起他的手，“里面人多，别走丢了。”
理由很冠冕堂皇，可手上传来的触感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单是防止走丢的话根本不需要十指交缠这么亲昵的握法。更何况卓霜的大拇指还在轻柔地抚摸他虎口底部那一小块皮肤，温热的触感让他禁不住面红耳赤。
不像阴暗曲折的他，这个人的感情一很直接明了，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半分虚假和欺骗，哪怕不能光明正大地展露在所有人面前，也会通过这样隐晦曲折的方式表达给他。
这个人是真的喜欢我，喜欢我这个卑鄙的骗子。越是意识到这个事实他就越是痛苦，就算为了这个，他都想把真相隐瞒到最后一秒。不想失去，一点都不想。
可欺骗是不会带来好结果的，江素晴的事情已经给了他教训，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他都必须说出来。说出来才会有被宽宥的可能……哪怕他从来都不敢奢望会被宽宥，也至少不要恨他。
至少不要因为这件事恨他。
他只能如此卑微地祈愿着。
·
卓霜买的是日场票，检票口的中年女人撕掉副券，给了他们两个小小的、印有乐园LOGO的袋子，里面是确保他们可以自由出入的手环和放手机的密封袋等小物件。
“下午五点半以前去前台退手环的押金，我们是正规水上乐园，所有人进去都要穿泳衣……”
后面还有不少人在排队，卓霜没等她把说完就拉着江愁走了。
这一片都是林立的体育用品商店。显眼的地方展示的都是色彩鲜艳、款式靓丽的女式泳衣，而没那么多花样的男士泳裤只占据了小小的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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