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沈黎就仿佛没喝醉一般起来了,果然酒蒙子不是白叫的,这人两步并做三步起了床,又叫人从马棚里面牵了马,有条不紊的骑着冲码头边走去,现在脸上那个得意洋洋的表情,好像整个江南已经被她拿捏在鼓掌之中,好像已经完好无损的把整个天下交给了李瀚,可下马的时候,整个人却好像没有骨头,一摊浆糊一般软了两条腿。
李瀚照样是坐在西暖阁的榻上,日夜不休的批改奏折,他一个喷嚏打的小福洲差点把手里的参汤撒进了自个领口,眨巴眨巴眼抬抬头,看见自家皇帝那冒出青胡渣的下巴,颤颤巍巍开了口:“陛下,您这是受了风寒吗?”
李瀚拱拱鼻子,:“怕是有人不怀好意,要给我放个大的,不过……这怎么又冬天了?来的好快啊……”
李瀚放下手中的黄皮折子,:“沈黎啊沈黎,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看看这上面写的,全是任性妄为,真是多少年你也不改,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不过………”,小福洲眨巴眨巴眼,伸着耳朵打算听后半句,等着皇帝继续说陈年旧事。
李瀚:“不过……你还是要平安回来的好。”
“陛下,沈将军一定会一根头发丝也不少的回来的,您就放心吧。”
冬日里的炭火噼里啪啦,少年胸口的东西燃成了一团火,呼之欲出,但皇上却把这点东西依然按在心底,表现的分毫不漏。叹口气之后,盘起了二郎腿。
军千雪仓皇扶起沈黎,长出了一口气,他胳膊挽着姑娘的腰,霎时间浮想联翩。
多年过去了,心思早就不受控制,不可能由着自个所驱使了,只是军千雪还是不舍得说出那句话,就像那年,完成任务之后不舍得走一样。
苗翠竹突然觉得自个像多余的。
眉眼如火,顿时把沈黎看的头顶发热,沈黎仰头看着这人,突然想起一些少年时的旧事,想起一丝古旧的回忆,但也只是一刹那,很快思绪便被“呜——”的一声打断,开过的汽船用轰鸣声打着本来美好的清晨,遮的严严实实,沈黎笑道:“这些年,吃什么长的这么高?”军千雪一笑,没吭声,两个姑娘便携手跟在沈黎后面,听她天南海北地扯淡。
沈黎大概是昨夜的酒劲还没过,嘴就像没缝好的棉裤,一会儿说道自个儿九岁擒狼,一会儿又说到十三年前那场大战,她一个人就挑了翟俊的脑袋。
还有给沈黎在军里过生辰的时候的时候,她把那二十年的女儿红喝了个精光,然后给里面灌满了马尿……
想着想着,沈黎就忍不住露出一点微笑,原来她所有开心愉悦的经历,都和边部有关……军千雪将手中的糖葫芦默不作声地递给了沈黎,沈黎一回头,并没有计较军千雪因为馋嘴偷吃了半颗,反而丝毫不嫌弃的把剩下的半颗塞进了嘴巴。
军千雪看着沈黎嘴角露出的糖汁,顿时有些心猿意马,可她还是用春风化雨般温柔的声音告诉她:“我问了船老大,大概还有半个时辰才开船。”,沈黎听后立刻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葛中淮这一个不守信用的,明明说好一起来一起走,结果却临阵脱逃!虽然我没往心里去,但等我回去还是会打你的!
凝神凝神凝神,军千雪告诉自己,然后看着沈黎因为生气,塞进去的两颗糖葫芦把腮帮子鼓的圆圆的样子,还是像个漏气的喇叭,“算了,随遇而安吧!”军大人平静的告诉自己。
“怎么就不为自己想想?”军千雪哭笑不得地想道,“一天天的只会和葛将军斗智斗勇吗?”
如果军千雪早知道沈黎为了把葛中淮送回去多么煞费苦心,知道她后来因为这个又受了多少人的诟病,或者葛书公把儿子叫回去只是为了躲开这个纷争之地,把所有的困难留给了金甲,以至于后来李瀚因为江南之事对沈黎百般问责………
那在这一天军千雪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也不会放葛中淮走的。
目前对于沈黎来说,没有什么上策和下策,就算是用军权挟制,把人强留下来,也不会得到更好的结果,倘若现在有一支兵随时可以在水上战斗,如履平地,那么,她也不至于如此闹心。
沈黎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看来,还是会有一场恶战。”
葛中淮一走,江南就剩她了,那么,李义没了北疆的考虑,岂不是可以随意动作?
就算金甲军声威赫赫,那也只是在大漠。但眼下是在谁的地盘,谁又是这里的主宰,一看便知。
可惜沈黎披着一张狼皮,走过了她的二十年华,虽然杀伐决断,可也毕竟是女子,总有分毫不忍和一腔柔肠,她没有什么君子骨,却自个生出了一腔热血,那些岁月里泡的是满杯的烈酒,虽然辛辣,但却寒凉。
沈黎缓缓地往汽船边走去,这时,苗翠竹突然上前,递给了沈黎一封书信,她打开一看,发现是边部的秘信,用特有的牛皮纸包着,上面一行字也没有,沈黎转头一笑把牛皮放到水里浸了浸,上面便显现出潦草凌乱的笔记,沈黎一看就知道谁写的。
“刘振海这家伙,字还是写的这么丑。”沈黎好艰难才辨认出来那上面写道:“奸细已经找出,经过严刑拷问,但所说不多,最终咬碎牙齿毒发而亡,但发现,那人嘴里的毒药和大将军身上的是同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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