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之蹲在芭蕉丛中被迫吃了这么大一块瓜。只觉得胃里都撑了,嘴上的糕点都快吃不下去了。他一时竟不知道是杨泓更惨一些,还是叶孤竹更惨一些。
他走出芭蕉丛时,乌鹤雪早已离开,纳木错正坐在草蒲上裁芭蕉叶,见他出来便问:“方才你都听见了?”
顾清之乖巧点点头,心说你不就是想让我听见吗?
纳木错眼皮也不抬:“所以,保持好你今天在酒肆里的思想觉悟,不要给叶孤竹找麻烦知道吗?”
顾清之纳闷道:“我会给叶公子带来麻烦?”
纳木错高深莫测道:“现在还不会,但以后未必。”
顾清之听的一头雾水,但他心中的困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明月小楼内的众人晚饭过后,各自分散——陆商甚至连晚饭也未用,便急着出门去了。唐望回屋里捣腾追灵眼,纳木错也回房小憩苦思业魂这桩麻烦事该如何下手。乌鹤雪则以消食的名义拉上顾清之在园中散步,绕着环行小楼走了半圈,忽问:“小顾,你是不是很想回家?”
顾清之楞了一下,看向乌鹤雪。
乌鹤雪便道:“我这真是废话,这都快过年了,你肯定很想家的。温小姐今天请师尊上门,他回来后又急着找了陆商和月半,我猜一定是托了师尊什么要紧事,师尊恐怕一时间要顾不上你了。不过没关系,我还有个朋友,他人很好的,我今晚就悄悄地带你去见他,请他送你出谷好不好?”
顾清之恍然大悟,欲言又止,支吾了片刻,试探着问:“你说的是叶孤竹吗?”
乌鹤雪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嗯……”顾清之在脑内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如实地回答道:“我方才躲在芭蕉丛里,你与纳前辈的话我都听见了。”
“你躲在芭蕉丛里作什么……”乌鹤雪脸色大变道,柳眉倒竖,瞪大了一双杏眼,道:“你都听见了?”
“啊……嗯。”顾清之点点头。
乌鹤雪的脸色沉了下来,越来越黑,最后竟冷笑了一声,道:“我本想借你来套路他,没想到反被他拉来套路了你。哼,气死我了。”
说着竟然甩开顾清之的手,独自气鼓鼓的回房去了。
顾清之被乌鹤雪这翻脸之快吓得愣在当场,过了一会才摸摸鼻子,小声感叹:“这也太像个姑娘了吧。”
顾清之本想独自练会儿剑,但思及如今寄人篱下,恐给主人家多添麻烦,便只得作罢,在院中小逛了一会儿,也起了回房静坐冥思的念头。
入楼时,见到中庭天井下飘入鹅毛大雪,但楼内并没有一丝寒风涌入。雪花全数落在那殷红的沐天银杏四周,顾清之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棵沐天银杏非是这箱庭之内的景观,而是箱庭外的实物。
正出神时,又见到一片血红的叶片被寒风卷着竟然向上翩然起舞,正觉惊奇,才发现那竟然不是落叶,而是一只蝴蝶。
顾清之回到屋内,在厅堂里并没有见到纳木错,转过自己那厢的屏风,才见到纳木错躺在那张紫藤活木盘成的床榻上。
这又有些尴尬了。
但他并不觉得纳木错是有心戏弄自己,因为纳木错正闭着眼,眉头微蹙,瞧起来难得的正经。因而顾清之心中思道,辉腾人本是北方塞外的游牧民族,不比中原人这般深受礼仪教化,秋瑟谷内的民风更是格外开放彪悍,这在纳木错看来或许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自己又何必处处计较呢?
于是便打算先不动声色的退出去,让纳木错安心休息。
没想到纳木错压根没睡,耳朵微微一动,睁开眼道:“见你不在,借你的床躺会儿,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顾清之道:“我知道。”
心里又想,其实这床本就是你的呀,但这话说出来像是嘲讽,便忍着没说,只道:“要不今晚我们换换,我睡外面?”
纳木错道:“不了,我睡不惯这床,一会就起来。夜里还是照旧……嗯,等陆商回来我就让你,就躺一会儿,一小会儿。”
顾清之心道这话听着好生奇怪,又看了眼那张奇特的床榻,忍不住好奇地问:“这张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纳木错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有助凝神静心罢了。”又开玩笑道:“你昨晚睡了一夜,也没把你吃了呀。”
顾清之直觉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但纳木错不愿说,他也不好多问,便道:“那你先歇着,我在外面坐会儿,等陆先生回来再叫你?”
纳木错却道:“不,你过来陪我说会儿话,我不想睡过去。”
顾清之沉默了片刻,又转出了竹屏风,纳木错一时有点愤怒,心想我有这么讨人嫌嘛?不一会,顾清之又回来了,小声地问:“你这儿没有胡凳吗?”
顾清之心道:奇怪,这胡凳还是从辉腾传过来的,纳木错的屋子里竟然连张胡凳也没有。
纳木错往里翻了个身,说:“你们这些个中原仙门弟子还真是一堆的讲究,这床这么大,还坐不下你吗?”
顾清之心说,那怎么行呢,成何体统!
但这话说出来更像是瞧不起外族朋友了,顾清之心中权衡了一二,最终入乡随俗,有些拘谨的坐在床沿边上。纳木错心里又笑起来,觉得不能怪自己老爱捉弄他,这人确实是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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